第四十四章 暴走缺月魍
第四十四章 暴走缺月魍 (第1/2页)暮色已浓,赤阳草的红光从草叶底部往上透,像地底有火在逆流。陆仁把青衫领子竖到最高,月轮在衣下透出幽蓝,照得他半边脸像浸在海水里。
“洞在峰腰,再往上三里就是雪线,若荒兽真在洞内……我此刻转身,还来得及。”
可脚步已先一步抬起,像被那堆蜕皮勾住脚踝,一步步拖向黑暗。
洞口比他想象中冷。
刚靠近,一股腥甜味扑面——像雪里埋了一瓮旧血,又被日头反复蒸晒,蒸得血里带甜,甜里带腐。
陆仁屏息,指尖在铜环上一刮,一缕潮刃溢出,化作月光凝成的丝线,在指尖绕了三圈。
“若有禁制,先断它一截。”
他侧耳,洞内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沙沙”走雪。
确认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连回声都被黑暗吃掉,这才屈指弹出一粒止水丹。
丹丸入口,一股冰凉顺着喉头滑下,在胸口“叮”地一声化开,像往沸油里倒进一桶冰水——丹海瞬间被压成镜面,心跳、血流、丹火,全部沉入镜底。
他整个人顿时像被自己的影子丢下,轻得连风都托得住。
抬脚踏入,鞋底刚沾地,洞内立刻响起极轻的“咔”,像有人替他踩碎了一块看不见的冰。
洞内无风,却更冷。
石壁渗出灰白霜粉,粉里夹着细小黑点,像干涸的血星。
陆仁把潮刃放长三寸,借月光照路,光一贴上石壁,立刻被吸走半截,像黑暗里藏着看不见的兽,正一口口舔食光亮。
他不敢再大亮,只留一缕薄若蝉翼的幽蓝,贴地而行。
转过第一道弯,腥味陡浓,脚下“噗”地一声软。
低头看,满地蜕皮——每一片都巴掌宽,长逾三尺,表面布满月缺形暗纹,暗纹里嵌着极细的赤红草丝,像有人用赤阳草汁在皮上绣出火焰。
蜕皮层层叠叠,堆成半人高,最底下那层已脆成粉,最上面却还带着弹性,像刚褪下不久。
陆仁蹲身,两指拈起一片,指腹立刻被割出一道白线,血珠刚冒出就被皮上暗纹吸走,留下一粒细小的红痣。
“……缺月魍一次只蜕一张,这里却有上百。”
他心跳沉了一下,像被自己的影子拽住。
“除非——它在催熟自己,强行连蜕。”
念头一起,丹海镜面“咔”地裂开一道发缝,止水丹险些压不住。
他赶紧深呼吸,把惊疑重新按回胸腔,取出一只空储物袋,袋口对准蜕皮,掌心潮刃轻轻一划——“嘶啦——”蜕皮像被月光切开的浪,一片片飞起,自动叠好,沙沙钻进袋口。
袋身立刻鼓胀,却轻得像只装了一袋烟。
收完最后一片,地面竟露出一块完整的火沁玉,玉内火纹被压成一只缺月,月尖正对他脚尖,像替他指路,又像替他画牢。
陆仁不敢停,顺着缺月尖往前走。
转过第二道弯,腥味里忽然多了一丝甜——像初雪里滚过的新鲜蛋清,甜得发腥,腥得发黏。
幽蓝光里,两枚蛋静静嵌在一块冰髓里。
蛋长一尺,径半尺,壳呈半透明月白色,壳内各悬一道黑红弯影,像被凝固的缺月,正轻轻呼吸。
“……荒兽蛋?”
陆仁瞳孔缩成针尖,心跳在止水丹下“咚咚”撞镜。
“可缺月魍胎生,不产卵。”
他伸手,指尖刚触壳面,一股极细的吸力立刻咬住皮肤,像婴儿含住奶头,吮得他指节发凉。
“不管是不是,先带走。”
他取出另一只储物袋,袋口刚张开,两枚蛋竟自己滚落,“咚”“咚”两声轻响,落袋即静,像两弯月落进水里。
就在第二枚蛋完全入袋的刹那——洞内忽然“嗡”地一声。
那声音不是从耳里进,而是从骨头里炸开,像有人拿他脊骨当铜钟,重重敲了一记。
止水丹镜面“哗啦”碎成白沫,丹海火鲸猛地抬头,发出一声无声嘶吼。
陆仁眼前一黑,再亮时,洞壁所有月缺形暗纹同时亮起,像上百只血眼同时睁眼。
“坏了。”
他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两字,脚尖已本能一点,身形化作一道幽蓝残影,向来路倒射。
可刚退到弯道口,背后石壁“咔啦”一声合拢——火沁玉缺月竟翻了个面,月尖朝下,化成一只倒扣的牢笼,把退路封得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洞顶渗出灰白雾气,雾里裹着细碎黑红砂,砂粒一沾身,立刻往毛孔里钻,像无数只蚂蚁顺着血管往心口爬。
陆仁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铜环月轮上。
月轮“叮”地一声,涨成满月,幽蓝月光化作水幕,将黑红砂挡在外围。
可水幕每挡一粒,月轮便暗一分,像被砂粒啃掉光。
“再耗十息,月轮就崩。”
他心里飞快盘算,目光一扫,落在缺月蛋原本嵌着的冰髓上——冰髓被蛋抽走后,留下一个拳头大的孔,孔内漆黑,却有一缕更冷的空气,像另一条更深的通道。
“赌了。”
他抬手,潮刃凝成三寸尖锥,对准冰孔边缘“噗”地刺入——
“嘶啦——”
冰层脆裂,一股寒风从孔内倒灌,吹得他背脊瞬间结冰。
他无暇顾及,身形一缩,像一条月影,顺着裂缝滑进更深的黑暗。身后,缺月形石壁缓缓合拢,最后一缕幽光被黑暗咬断。
洞内重归死寂,只剩满地冰屑,像一弯被敲碎的月,悄悄等待下一次呼吸。
缺月谷,雪线之上,赤阳草最密处。
夜色被草火映成暗红,像一张烧透的绸,从穹顶直铺到冰壁。
火沁玉台悬于谷心,台呈缺月形,四角的镇龙柱各缠赤金链,链上锁火铃无风自震,发出低沉“咚——咚——”,似替七人心脏代搏。
阵纹以缺月案为中心,自赤阳墨玉内浮起,火纹与冰丝交错,红白二色拧成一道缓缓收缩的巨索,把缺月魍牢牢锁在月缺正中央。
那畜生此刻现了真身——
一条百丈黑鳞巨蛇,腹生倒逆的月形骨刃,每片骨刃边缘都嵌半寸赤红逆鳞,像一弯弯被剜下的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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