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玄冰逆火刃
第六十四章 玄冰逆火刃 (第2/2页)阎铺主咧嘴,露出被火烟熏黑的齿根:“小哥想入宗?月底斗火台,赢三场,就能拿外门弟子牌。再赢五场,可进内门。”说着,他解下腰间火犀鞭,鞭梢一抖,空气“啪”地炸出一团赤云,云里金乌虚影一闪而逝,像某种暗号。
乌阙宗果然是这一带的名宗,可能来这里的都想入宗吧。陆仁内心暗自低语。
夜里,陆仁再回驼铃栈。独眼老妪已把月纹木珠取下,换上一颗新的,珠面却雕着极细的金乌尾羽。
夜里,驼铃栈的灯火比前两晚暗了三分。
独眼老妪把那颗新雕“金乌尾羽”的乌木珠嵌进右眼窝时,珠面与骨环同频一颤,像有人在黑暗里轻拨琴弦。陆仁指尖在柜台上一划,找回的零铜被推到她面前,发出闷闷的“噗”声。老妪没接,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堂屋角落——
那里新来了两名客人。
一人披灰羽大氅,肩背微驼,发色却乌亮,像被火油长期浸泡;另一人身材高阔,穿赤铜软甲,胸前的狼首护心镜故意磨花了镜面,只剩一道弯月形缺口,随呼吸一闪一闪。
二人皆把修为压到只剩一线,可玄觉扫过,丹海轮廓仍像两口倒扣的铜钟——半混沌,且是巅峰。
店小二正提壶过去,脚步比平时轻。壶嘴还未探到杯口,披羽那人抬手止住,嗓音压得极低:“北市兽栏的裂风母狼今日发狂,听说挣断了三根活铁链?”
软甲汉子嗤笑,用指背敲桌面,指节上厚厚一层火浣油,敲出钝钝的“咚咚”声:“发狂?那是乌阙宗内门长老‘阎昼’的坐骑,昨日刚随主人回山,狼崽子被赤铜卫抱进城,母狼嗅着味儿追来,能不疯么。”
“阎昼回宗了?”披羽人微微坐直,羽氅发出轻微的簌簌声,“那山门处‘金乌回廊’的禁制又开三层?上月我递帖求见,连外门执事都没露面。”
“如今想进山,只剩一条路。”软甲汉子左右扫了一眼,声音更沉,“等。等西北‘玄羽族’南下。望陵城一旦被围,乌阙宗才会开‘斗火台’急招外门——那时候,令牌、根骨、灵石,都好说。”
“玄羽族……”披羽人轻吸一口气,羽氅随呼吸收拢,像鸟雀遇隼,“听说他们今年雪荒,饿得连图腾骨都啃,怕是真要越冰原来。”
“所以宗门才缺炮灰。”软甲汉子咧嘴,露出被火烟熏黑的齿根,“咱兄弟若肯第一批登台,拿外门弟子牌易如反掌。再往后……”他指尖在桌面画了个半圆,像割开一只看不见的喉管,“内门、藏经阁、金乌池,一步步蹭进去。”
披羽人没再说话,只抬手与汉子轻碰酒杯,火髓烧在陶盏里晃出赤线,像一条被拉长的舌。
柜台边,陆仁垂眸,指背在骨环上轻轻一刮——“叮”,幽蓝月纹顺腕滑回,没入袖内。他转身,脚步比来时更沉,木梯在他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替他把方才那番话再嚼一遍。
房门阖死,窗棂缝隙透进的月光被狼皮天窗晕成模糊冰斑。陆仁没点灯,任黑暗把自己裹成茧。他把骨环贴肉移至左臂内侧,鲸齿轻叩,一缕月魄顺地面游走,先封门缝,再绕窗棂,最后攀上屋梁——确认无人窥听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硬闯……行不通。”他低语,声音被黑暗磨得极轻。阎昼虽已死,但乌阙宗还有一名混沌初期、一名中期坐镇,金乌回廊禁制三层,再加上护宗大阵——即便冥鲸骨环全开,也难全身而退。
既如此,便等。
等玄羽族铁蹄叩城,等斗火台血火升腾,等乌阙宗自己把门打开。
念头落定,他抬手在虚空一划,储物袋口泛起幽微银光。一只巴掌大的寒玉盒浮现,盒壁凝着细霜,才一露面,便把室内热气啃掉三分。盒盖开启,一块半人高的千年玄冰安静矗立,中心那滴银红火髓仍轻轻跳动,像被月光捂暖的心脏。
陆仁盘膝坐于炕上,双掌虚抱玄冰,逆潮功法悄然运转。
第一步,以月魄为引,在冰表刻下一轮“缺月纹”。指尖落处,幽蓝丝线游走,发出极轻的“嗤嗤”声,像冰面被热刀划开。每一道纹路落成,玄冰便缩小一圈,表面渗出细密水珠,却在离地寸许时被月魄重新冻成雾珠,悬于空中,折射月光,宛如细小星辰。
第二步,引火息入体。他先以左掌贴冰,右掌覆于丹田,火髓受逆潮牵引,化作一缕银红细线,顺掌心劳宫穴钻入,沿手厥阴心包经一路下行。所过之处,经脉内壁被烫出一层微红,却在下一瞬被月魄寒息抚平,形成“寒包火”的薄薄外鞘。火线抵达丹田时,冥鲸骨环发出低沉鲸歌,鲸齿自动张开,像老友重逢,将火线一口吞入月池。
第三步,寒火相济。陆仁心念一动,月池水面无风自涌,银浪托起那缕火线,与池底幽绿毒火呈太极状缓缓旋转。每一次轮转,火髓便被寒息削去一分暴戾,毒火亦被寒息压下一分幽绿,二者在池心凝成一粒“银赤双生”的晶核,仅米粒大,却映得整座月池波光潋滟。
……
一月后,深夜。
驼铃栈屋顶的狼皮天窗透下星光,被冰雾折射成模糊光斑。室内无灯,却有一轮半透明的缺月悬于陆仁胸前——那是玄冰最后一缕精华所化。缺月边缘,幽绿毒火与银红火髓交织,像一条双色绞绳,缓缓没入他胸口膻中穴。
“叮——”
骨环内侧,鲸齿轻叩,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缺月应声碎散,化作点点银雨,落入月池。水面“哗”地涨起三寸,银浪拍岸,将先前那粒“双生晶核”托至浪尖。晶核旋转七周,倏地沉入池底,与冥鲸背脊九星斑纹正中央那颗暗星重合——
轰!
丹田内,黑红巨鲸发出悠长鼻哼,鲸尾轻摆,月池水面瞬间凝成一层薄霜,霜面却跳动着银红微光,像冰原上燃起的细小篝火。陆仁睁眼,瞳孔里两轮小月比一月前更亮一分,月尖相对,像两口被海水磨钝、却随时可出鞘的薄刃。
他抬手,指背在虚空轻轻一划——
“嗤!”
一缕半月形冰刃脱指而出,刃心裹着银红火髓,边缘却跳动着幽绿毒火。冰刃贴地掠过,在玄岩石面留下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痕,裂痕内赤蓝双色光芒交错,久久不散。
“以后便叫——‘玄冰逆火刃’。”
他低语,声音被黑暗磨得沙哑,却带着赌徒摸到最后一张王牌后的轻悦。指尖再动,冰刃悄然溃散,化作点点霜火,被骨环鲸齿一口吞尽,月池水面随之再涨半寸。
窗外,夜风掠过胡杨,叶声“哗哗”作响,像替这座孤城提前吹响的号角。陆仁靠回炕壁,指尖在骨环上缓缓摩挲,眸光透过狼皮天窗,落在极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