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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证物与谎言

第二章 证物与谎言 (第2/2页)

“子由,”苏轼没有回头,声音带着疲惫,“你去打听一下,昨夜王晋卿府上,除了我们,可还有旁人见到我何时离去?尤其是,我离去时的情形。另外,设法查查,司马公旧邸附近,近来可有什么陌生面孔出没,或者,旧邸的看守仆役,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明白。”苏辙点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兄长的背影,“兄长,你……”
  
  “我没事。”苏轼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疏朗,只是眼底深处凝着一层寒霜,“清者自清。只是这浊水来得蹊跷,我们需得弄明白,是谁在搅动,又想淹死谁。”
  
  程府书房,程颐听完灰衣人的回报,捻须不语。
  
  “苏轼说他一直在家中,有侍妾和下人为证?”程颐缓缓道。
  
  “是。开封府王推官似乎已被苏轼说服,未敢深究。”
  
  “侍妾……”程颐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闺阁之言,岂能为证?至于下人,主人家有话,谁敢不从?”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更夫那边,让他咬死了,就是看到形似苏轼的人。身形相似即可,不必说死。另外……”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团起,在灯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去查查,司马光旧邸原先的看守老仆,如今在何处。还有,昨夜苏轼在王诜府上,最后与他交谈的人是谁,说了什么。尤其是……有没有人见到他独自离开,或者,神态有异。”
  
  “是。”灰衣人领命,又迟疑道,“先生,那具焦尸的身份……”
  
  “那是开封府的事。”程颐漠然道,“我们只需知道,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蜀党的人,现在怕是坐不住了吧?尤其是那位苏子瞻,他越是想洗清自己,动静就会越大。动静大了,破绽……自然也就多了。”
  
  他望向窗外,秋日晴空,万里无云,可他却仿佛看到了乌云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蜀洛之争,该有个了断了。而这了断,或许就从这具无名焦尸开始。”
  
  城南一处僻静的茶馆雅间,蔡京独自品着茶,听对面斗笠人低声禀报。
  
  “程颐的人动了,在查苏轼昨夜在王府的详情,还有司马光旧仆的去向。我们的人跟着,发现司马光那个看门的老仆,三日前便离了汴京,说是回汝州老家了,但没人见他出城。”
  
  蔡京吹了吹茶沫,悠然道:“苏轼那边呢?”
  
  “苏辙在四处打听,苏轼本人倒还沉得住气,待在府中。不过,他那个书童‘小坡’,今日一早从后门溜出去过,在城西一家当铺附近转悠,似乎想当什么东西,又没进去,神色慌张。”
  
  “书童?”蔡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苏子瞻身边那个眉上有疤的少年?他可有什么不寻常?”
  
  “平日看着还算伶俐本分,只是今日举动确实可疑。另外……”斗笠人压低声音,“我们在开封府的眼线说,初步验看那焦尸,虽面目全非,但口腔喉部烟灰不多,可能……火起前就已经死了,或者,至少已无呼吸。而且,尸体右手小指,有陈旧性折断畸形。”
  
  蔡京端着茶盏的手停住了。“哦?”他轻轻放下茶盏,“死了再烧……这就有意思了。右手小指折断……去查查,汴京城里,最近有没有失踪的,或者有这种身体特征的、可能与苏轼或司马光旧邸有关的人。”
  
  “是。”
  
  “还有,”蔡京补充道,“想办法,把焦尸可能系死后焚尸,以及右手小指有旧伤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程颐那边,还有……苏辙。但要做得干净,别让人疑心到我们。”
  
  斗笠人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蔡京独自坐在雅间里,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残茶。棋盘已经摆开,棋子开始落下。苏轼是棋手,也是棋子;程颐是棋手,亦是棋子。而他蔡京,要做的不是棋手,而是那个决定棋盘倾斜方向的人。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司马君实,你死了也不安生。不过,你这把旧邸的火,烧得正是时候。”
  
  苏府后院,柴房。
  
  小坡确认四下无人,才闪身进去,反手轻轻掩上门。柴房里光线昏暗,堆满杂物。他走到最里面的柴堆旁,拨开表面的干柴,露出下面用旧麻布盖着的一团东西。
  
  他颤抖着手,掀开麻布。下面是一件靛蓝色的男子长袍,正是苏轼昨夜赴宴所穿。袍子下摆处,有一小片深褐色的污渍,已经干涸,在昏暗光线下像是水渍,但小坡凑近闻了闻,隐约有一股极淡的、不同于酒菜的味道。
  
  他想起今天清晨,在天井洗衣时,发现这件袍子被胡乱塞在老爷换下的衣物最底下。他像往常一样准备浆洗,却发现了这污渍。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声张,而是用皂角拼命搓洗,那污渍却仿佛渗进了经纬,只淡了些,依然醒目。惊慌之下,他将袍子藏了起来。
  
  老爷昨夜……真的直接回府就睡了吗?他扶老爷进书房时,老爷确实醉得厉害。可之后呢?自己因为白天跑腿太累,回到下房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朝云娘子说她一直守着,可是……
  
  小坡的手指抚过眉骨上的旧疤。这道疤,是小时候家乡遭灾,流亡路上被人贩子打的。是老爷把他从人市上买回来,给他饭吃,教他识字,还给他取名“小坡”。老爷是好人,是天底下最有才华、最豁达的好人。他不能怀疑老爷。
  
  可是这件袍子……这污渍……还有,老爷昨晚半夜,好像……好像含糊地说过一句什么梦话?他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听不真切,只记得似乎有“火”、“别过来”几个字。
  
  是梦话吧?一定是醉得太厉害的梦话。
  
  小坡用力将袍子重新裹好,塞回柴堆深处,又盖上更多干柴。做完这一切,他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气。
  
  前院传来人声,好像是二老爷(苏辙)回来了,正在和老爷说话。
  
  小坡擦了擦额头的汗,定了定神,推开柴房门。秋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看见王朝云正端着一个托盘,从廊下匆匆走过,走向老爷的书房。她低着头,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苍白,甚至有些……决绝。
  
  小坡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他想起今天早上,朝云娘子回答老爷和王推官问话时的样子。她说的都是实情吗?她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她几乎不敢抬头。
  
  老爷,朝云娘子,二老爷,还有他自己……他们每个人,好像都守着一些不曾说出口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正和司马光旧邸那场大火一样,悄然燃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一切都吞噬干净。
  
  远处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将苏辙和王朝云的身影都吞了进去。小坡站在秋日的庭院里,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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