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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古卷解码 第十一章:伪史解剖

第二卷:古卷解码 第十一章:伪史解剖 (第2/2页)

“那‘启明’……”
  
  “‘启明’账号目前正常。但对方可能会从技术层面施加干扰,或者发动大规模举报。我们会有应对。”赵海川语气转冷,“有些人,越是气急败坏,越是说明打到了痛处。思源,记住,真理不怕辩论,怕的是不让说话。”
  
  挂掉电话,陈思源走到窗边。冬至的清晨,天色灰白,城市正在醒来。
  
  他打开手机,看到“启明”视频下方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为战场。支持者和反对者用各种语言激烈交锋,数据、图片、文献截图满天飞。有人逐帧分析视频里的计算是否准确,有人贴出西方学者内部对亚里士多德文献传承的质疑论文,也有人只是破口大骂。
  
  在一片混乱中,他看到一条被顶上来的长评,来自一个注册地显示为希腊的账号,用英文写道:
  
  “我是一名雅典大学的古典学研究生。看了这个视频,我起初非常愤怒。但我冷静下来,去图书馆核对了视频中提到的一些数据……我必须承认,关于羊皮消耗量和传承断层的问题,确实是我们教科书里语焉不详甚至刻意回避的。我的导师警告我不要公开讨论这些,说这会毁了我的学术前途。但我想问:如果连最基本的物质载体问题都无法合理解释,我们究竟在捍卫什么?是历史,还是一个我们自幼被灌输、不容置疑的故事?也许,是时候重新审视我们脚下的地基了。”
  
  这条评论下面,有数百条回复,有的支持,更多的则是辱骂和威胁。
  
  陈思源关掉手机。
  
  他仿佛看到,一堵看似坚不可摧的高墙,被一颗冷静投出的石子,敲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裂缝虽小,但光,已经开始渗入。
  
  【历史闪回线】
  
  公元1247年,冬。意大利南部,蒙特卡西诺修道院。
  
  抄写室(Scriptorium)里冰冷刺骨。石砌的墙壁厚重,但挡不住亚平宁半岛山区的湿寒。窗户狭小,镶嵌着打磨不均的云母片,透进惨淡的光。室内唯一的热源是墙角一个小炭盆,微弱的红光勉强温暖着最近的两三个抄写员。
  
  本尼迪克特修士坐在最靠近炭盆的位置,但这特权无法缓解他手指的僵硬。他四十多岁,是修道院里最资深的抄写员之一,以笔迹工整优美著称。此刻,他面前摊开一张已经处理好的羊皮纸,旁边是作为范本的旧抄本,以及羽毛笔、小刀和几种颜色的墨水。
  
  他正在抄写的是《亚里士多德注疏》,作者标注为“博学的阿维罗伊”(Averroes,即伊本·鲁世德,阿拉伯哲学家)。这是院长不久前从北方某个大修道院交换来的“珍贵抄本”,要求尽快制作三个副本,一份留存,两份用于与其他修道院交换所需典籍。
  
  本尼迪克特揉了揉冻得发疼的指关节,呵了口气,继续工作。他必须全神贯注,因为范本上的字迹有些模糊,而且使用的是他不太熟悉的、夹杂着阿拉伯文转写术语的拉丁文。有些句子逻辑古怪,概念艰深,他根本不懂意思,只能依样画葫芦。
  
  “本尼迪克特兄弟。”一个年轻修士小声叫他,是负责准备羊皮和墨水的安德烈,“院长说,后面《物理学》部分,有些章节范本缺失了,但交换目录上要求必须是‘全本’。怎么办?”
  
  本尼迪克特叹了口气。这不是第一次了。所谓的“古典著作”抄本,常常残缺不全,或者不同来源的抄本章节顺序混乱、内容矛盾。但上级的要求往往是“必须完整”、“必须统一”。
  
  “缺失的部分……”本尼迪克特沉吟,“上次我们从圣加尔修道院换来的那份残稿里,有没有相关的段落?”
  
  “好像有,但标题不太一样,内容也更简短。”
  
  “那就参照那个,把意思理顺,扩展一下。注意用词要像‘哲人’的风格,多用些‘因为’、‘所以’、‘实体’、‘属性’这类词。”本尼迪克特低声吩咐,“记住,字迹要和前后一致。完成后给我看看。”
  
  “是。”安德烈惴惴不安地退下。他知道,这意味著“补充”甚至“创作”。在修道院的抄写传统中,这并非罕见。为了填补缺失、使教义论述更完整、或者迎合某些赞助者的喜好,抄写员有时需要发挥“创造力”。这被视为一种虔诚的工作——让神圣或智慧的话语更加“完美”。
  
  本尼迪克特继续抄写《范畴篇》注疏。抄到一段关于“实体”与“偶性”的论述时,他皱起眉头。范本上的句子晦涩难懂,逻辑似乎也不太通顺。他想起几年前抄过的另一位教父对同一问题的论述,似乎更清晰。他犹豫了一下,提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试写了几句融合两者观点、但更符合他自己理解的句子。
  
  “这样……似乎更好。”他喃喃道。
  
  炭盆里的火又弱了一些。一名杂役修士悄悄添加了几块木炭,烟雾升起,带着松脂味。
  
  抄写室里只剩下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翻页声和咳嗽声。
  
  这里是知识的“生产线”,也是记忆的“重塑工坊”。古代先贤的思想,经过战火、时间、不同语言和文化的转译,再经过这些虔诚却未必理解其全部深意的抄写员之手,被重新固定在羊皮上。每一次转抄,都可能是一次无意识的筛选、简化、增补乃至误解。
  
  而这样的工坊,散布在中世纪欧洲各个修道院中。它们像一个个孤立的细胞,缓慢地生产、复制、交换着被称为“古典遗产”的知识载体。没有人拥有全局的视野,没有人能进行系统的校勘。统一的标准是字迹的工整、装饰的华丽,以及文本在神学框架下的“无害”与“有用”。
  
  窗外传来钟声,是午祷的时间。
  
  本尼迪克特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和脖颈。他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润色”过的那段文字,在微光下,墨水尚未全干,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不知道,他刚刚补充和修改的这几个句子,在几百年后,会被某个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奉为“亚里士多德思想的精妙体现”,并写入教科书。
  
  他更不知道,千年之后,在遥远的东方,会有人质疑这些文字最初的来源和真实的模样。
  
  他只知道,今天的工作进度还算顺利,晚餐或许能多分到一片黑面包和一点豆子汤。
  
  他划了个十字,默祷一句,起身随着其他修士走向礼拜堂。
  
  抄写室里重归寂静。只有那些墨迹未干的羊皮纸,静静地躺在桌上,承载着被混合、被重塑、被不断传递的“智慧”。
  
  它们将从这里出发,被交换到另一所修道院,再次被抄写,可能再次被修改。在漫长的传递链中,源头逐渐模糊,作者的原始声音被层层覆盖。
  
  直到有一天,后人将这些层层叠加的文本,视为一个名叫“亚里士多德”的古代天才,在某个遥远的黄金时代,一蹴而就的完整体系。
  
  历史,有时就在这寒冷抄写室的微弱炭火旁,被一笔一画地,重新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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