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古卷解码 第十二章:岛内波澜
第二卷:古卷解码 第十二章:岛内波澜 (第2/2页)“所以你们想从自己身边的历史开始,先弄清楚真伪?”方雨问。
男生用力点头:“嗯!如果连我们自己从哪里来都搞不清楚,还怎么去判断别人说的历史是真是假?我们想先搞清楚,教科书上说的‘四百年史’是不是完整的真相。郑和来过吗?明朝对真的只有‘短暂经略’吗?清朝真的是‘开山抚番’的恩主吗?日据时期除了‘现代化’,还有什么?”
他说得有些激动,脸微微发红。
方雨静静听着。她知道,这样的年轻人正在岛内各个角落悄悄涌现。他们生长在所谓“民主化”“本土化”教育环境下,却本能地对被灌输的单一叙事产生怀疑。网络打破了信息壁垒,“启明”的视频和陈思源等人的研究,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他们心中沉寂已久的涟漪。
“好好做你们的调查。”方雨最后说,“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再来找我。记住,求真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
男生郑重地道谢,抱着书和资料离开了书店,身影很快融入温州街的夜色中。
方雨关掉店门,挂上“打烊”的牌子。她回到柜台后,打开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里面是她已经开始整理的、针对岛内历史教科书关键谬误的考证文章,配以实物文献和地图证据。
文章标题暂定为:《被切断的脐带:从文献与实物再探与大陆的历史文化联系》。
她不知道这篇文章何时能见天日,以何种方式传播。
但她知道,必须写下去。
就像无数个在黑夜中守护火种的人一样。
书店外,宝岛冬夜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但在某些年轻的心里,一场无声的惊雷,已经滚过天际。
【历史闪回线】
明永历十五年,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夏。,赤嵌城(今台南)外。
郑成功的大军刚刚完成对普罗民遮城(赤嵌楼)的包围,正与热兰遮城(安平古堡)的荷兰守军对峙。战事间歇,在临时的中军帐外,一群士兵和随军匠人正在忙碌。
来自福建同安的陈老匠蹲在一条小溪边,仔细检查着几架刚从船上卸下的水车部件。他是被郑成功特意招募来的“水利巧匠”,擅长制作和维修各种灌溉器械。刚刚收复,百废待兴,郑成功深知,要长期立足,必须发展农耕,安定民心。
“陈师傅,这水车能在这溪上架起来吗?”一个年轻的参军(低级军官)问道,他是郑成功的族亲,被派来协助安顿民生。
陈老匠抹了把汗,指着溪流:“水流够急,河床也稳,能架。这种筒车,我在闽南老家做过不少,提水灌田,效率比人力挑水高十倍不止。”他拍了拍身旁的木质部件,“这些部件都是按‘漳州式样’预先造好的,组装就行。我还带了图样,以后可以教本地人自己造。”
参军很高兴:“太好了!王爷(指郑成功)正愁军粮和民食。若能将沿岸荒地开垦出来,引水灌溉,不出两三年,必成良田。陈师傅,这技艺你可不能藏私,得多带几个徒弟。”
“放心。”陈老匠憨厚地笑了,“手艺传下去,才能活人。我在老家就带过好几个徒弟,有汉人,也有……嗯,反正肯学就行。”
他差点说漏嘴。在闽南,他的徒弟里也有熟谙水性的疍家人(水上居民),甚至还有一两个从荷兰人那里逃出来的黑人奴工,都学得很快。在陈老匠看来,手艺不分人,只看心诚不诚。
这时,几个穿着葛布短衣、皮肤黝黑的本地平埔族男子,在不远处好奇地张望。他们是被郑成功军队的纪律所吸引(郑军严令不得骚扰土著),过来观察的。
参军见了,招手让他们过来,用生硬的闽南语夹杂着手势比划:“水车,好,灌田,多收稻谷。”
平埔族男子们看着那些奇妙的木质结构,眼中露出惊奇。其中一位年长者小心翼翼地上前,摸了摸光滑的木轴,又看了看溪水,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陈老匠竖起大拇指,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但神态友善。
陈老匠笑着点头,拿起一块木料,用斧头简单削了几下,做出一个简易的榫头模型,递给那年长者。年长者接过去,仔细端详,又递给同伴们传看,嘴里啧啧称奇。
无需太多语言,技艺本身就在沟通。
参军对陈老匠低声道:“王爷有令,对待土民,当‘抚之以恩,示之以信’。他们擅长狩猎,但农耕技术不如我们。若能以技艺相助,使其生活改善,必能收拢人心,共建家园。陈师傅,你这水车,或许比刀枪更有用。”
陈老匠郑重地点点头。他想起离家前,老母亲叮嘱:“去,是帮国姓爷收复失地,也是帮同乡们开条活路。有手艺,就拿出来,多帮人。”
夕阳西下,赤嵌城方向传来零星的炮声,那是双方仍在试探。但在这条小溪边,一种超越征战的技术传播与民间融合,已经悄然开始。
随后的日子里,陈老匠带着士兵和自愿帮忙的平埔族人,架起了第一架水车。清澈的溪水被木筒舀起,哗啦啦地倾入新挖的沟渠,流向附近的荒地。许多汉人士兵和本地民众围在渠边观看,发出欢呼。
郑成功闻讯,特意骑马前来查看。他看到旋转的水车和流淌的渠水,又看了看旁边正在学习安装部件的平埔族青年,脸上露出难得的欣慰之色。
“陈匠人,”郑成功对他说,“你这水车,灌的是田,聚的是人心。功不在刀剑之下。好,很好。”
陈老匠慌忙跪下:“小人只是尽本分。”
郑成功扶起他,环视众人,朗声道:“自古便是中国土地,今赖将士用命,得以光复。此后,无论先来后到,无论来自闽粤,或是本地土民,皆是我中华赤子。当同心协力,垦殖土地,传播技艺,兴办学堂,使文教技艺,于此地生根发芽,光我华夏文明!”
他的声音在山海间回荡。许多士兵和民众,包括那些平埔族人,虽然不能完全听懂每个字,但都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要将这片土地重新纳入文明体系的气概。
陈老匠看着夕阳下郑成功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那些围着水车兴奋议论的汉族士兵和平埔族青年,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他知道,自己带来的不止是水车。
是一颗文明的种子。
是连接这块土地与古老母体文化的又一根坚韧的丝线。
战火终将熄灭,而水车会一直转下去,渠水会一直流下去。
技艺会传递,血脉会交融,记忆会延续。
这才是真正的“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