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寰宇证伪 第十一章:羊皮纸上的叹息
第四卷:寰宇证伪 第十一章:羊皮纸上的叹息 (第1/2页)【现代推进线】
2034年3月,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一场未公开直播的跨洋专题研讨会。
这是一次在巨大压力下艰难促成的学术交锋。会议的组织方名义上是该校一个独立的历史科学史研究小组,但实际上,会议链接通过加密渠道,秘密分发给了全球数百位关注“伪史解剖”议题的学者、记者和思想者。华夏“文明复兴研究院”是核心参与方,而柯林斯教授、勒克莱尔博士等人则以“匿名特邀评论员”身份出现在线上。
会议焦点,正是“启明”在几天前刚刚发布、旋即引发轩然大波的新视频《伪史解剖(一):亚里士多德的三百万字——载体、传播与物质性疑点》。视频以极其冷静的语调,从书写材料学、中世纪经济史、文献传播路径等多重角度,系统质疑了亚里士多德传世著作庞大体系的物理基础。
此刻,会议屏幕上分屏显示着陈思源和一位来自美国普林斯顿的古典学捍卫者、资深教授理查德·奥尔森。气氛剑拔弩张。
奥尔森教授面色涨红,语速很快:“……这完全是外行对专业领域的粗暴侵入!羊皮纸产量估算存在多种模型,修道院的誊抄网络远比想象中高效!质疑亚里士多德著作的真实性,就是质疑整个西方古典学的根基,质疑理性传统本身!你们华夏学者,难道因为自己历史上文献保存的连续性,就要否定其他文明以不同方式传承智慧的可能性吗?”
陈思源面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一份份从“全球技术同源比较数据库”中调出的分析图表。他等对方说完,才平静开口:“奥尔森教授,我们质疑的不是‘智慧传承的可能性’,而是‘具体传承过程的物理合理性和历史一致性’。让我们回到最基本的物质层面。”
他切换共享屏幕,展示出一张复杂的计算图:“根据相对可靠的史料,一张标准尺寸的羊皮纸,大约需要一整张羊皮。中世纪欧洲羊群存栏量、屠宰率、皮革其他用途消耗,可以推算出可用于书写的高级羊皮纸年产量上限。即便以最乐观的估计,要生产出承载现存亚里士多德全集体量(以标准抄本页数计)的羊皮纸,所需的时间和羊只数量,与中世纪早期欧洲实际农牧业经济规模存在难以弥合的巨大缺口。这还没计算墨水、人工、装订、运输和保存的消耗。”
他又调出另一份地图和数据:“其次,传播路径。现存的‘亚里士多德’著作最早完整抄本,大多来自9-10世纪以后的拜占庭和阿拉伯世界转译。从公元前4世纪的雅典,到中世纪的修道院,这一千多年间,历经希腊化时代战乱、罗马帝国崩溃、蛮族入侵、基督教兴起对异教文献的压制……如此庞大、系统、精深的哲学科学体系,是如何在几乎没有任何早期权威抄本实物存世(现存最早残片也晚得多)的情况下,保持文本完整、逻辑连贯地‘穿越’这段动荡岁月的?”
奥尔森教授想要反驳,陈思源抬手示意:“请让我说完最关键的一点:内容与时代的错位。亚里士多德著作中涉及的大量自然科学观察、逻辑范畴分类、政治制度分析,其复杂和系统程度,不仅远超同时期其他文明记载,甚至有些概念需要等到文艺复兴乃至近代科学兴起后才被重新‘发现’或充分理解。这就像一个孤独的天才,提前一千多年写好了后世学科的教科书大纲。从知识发生学角度看,这是否过于‘完美’和‘超前’了?”
线上评论区早已炸开锅。支持者认为陈思源逻辑缜密、直指要害;反对者斥其“科学主义傲慢”、“不懂古典文本流传的复杂性”。更多人在深思。
一位来自意大利的中世纪经济史学者(匿名连线)插话:“我必须承认,从经济史角度,陈博士提出的羊皮纸产量与需求矛盾,确实是古典文献研究中长期被忽视的‘房间里的大象’。我们习惯于接受文本的存在,却很少以量化方式去回溯其物质生产链。这需要跨学科的合作验证。”
柯林斯教授(匿名)的声音经过处理传来:“问题或许不在于亚里士多德这个人或他的思想是否存在,而在于现存以他之名流传的庞大文本体系,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原始思想的忠实记录,多大程度上是数百年间在不同文化(希腊、叙利亚、阿拉伯、拉丁)中转译、注释、汇编、乃至为填补空白而‘创造性重构’的层累产物?我们可能需要一场针对核心文本的、最严格的‘文献考古’。”
奥尔森教授激动地反驳:“这是解构一切!如果连亚里士多德都可以被质疑,那我们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历史?”
陈思源沉声道:“我们相信的是证据链,是物质遗存与文本叙述之间的相互印证,是逻辑自洽的历史重建。华夏文明也经历过文献散佚、伪书混杂的时期,但我们有持续不断的考古发现(如甲骨、简牍)、有官方修史传统、有浩如烟海的交叉记载可供比对。质疑是为了在更坚实的地基上,理解人类智慧的真实轨迹。如果他们的某些部分其物质基础确实存在的问题,正视并深入研究他们是对他最大的尊重,是将其还原为真实lishi的进程中人类自己对知识的传承、知识的更新与再造的复杂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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