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星汉征程 第十一章:观天之眼
第七卷:星汉征程 第十一章:观天之眼 (第2/2页)【历史闪回线】
上古,观测者世代。
没有具体的朝代,甚至难以确指是哪个千年。在黄河中游某处地势开阔、夜空清澈的高地,一群被后世遗忘名字的“观天者”正在工作。他们可能是部落的祭司,也可能是最早脱离单纯生存劳作、专职观察与思考的智者。
他们用简陋的工具——或许是立起的木杆(表),或许是拉直的绳索(圭),或许是用水面或光滑石面反射的日光(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记录着太阳的东升西落、影子的长短变化、月亮的盈亏周期、星辰的旋转轨迹。
一位年长的观天者,在平滑的泥板上用尖锐的石器刻画着一组新的符号。这些符号并非文字,而是对某些星辰相对位置变化的抽象记录。他刚刚根据长达数十年的观测,确认了“大火星”(心宿二)在黄昏时分出现于东方地平线的日期,与某种特定鸟类开始筑巢、某种植物开始抽芽的时间,存在着稳定的对应关系。
“长老,”年轻的学徒仰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困惑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如此辛苦地记录这些?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星星也总是那样转圈。记住这些,有什么用呢?”
长老放下刻刀,指了指远处部落聚居地的篝火微光:“你看那火,知道为什么要在特定的时候添加干柴,又在特定的时候盖上灰烬吗?”
“为了不让它熄灭,也不让它过旺浪费柴薪。”
“是啊,”长老缓缓道,“天地运行,如同这火,有其‘度’。太阳升起落下的位置在移动,影子长短在变化,星辰的位置在轮转,寒冷温暖在交替。这一切的移动、变化、轮转、交替,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度’可循的。我们记录它,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度’。”
他指着泥板上的刻痕:“记下‘大火’见东方时,某种鸟开始筑巢。明年此时,我们便可提醒族人准备相应的材料,因为鸟儿筑巢意味着某种气候将临。记下太阳影子最短的那天,我们知道最热的时节将至,要储藏食物、寻找阴凉。记下星辰组成的‘斗柄’指向,我们知道季风将要转向……”
“找到天地的‘度’,我们才能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收获、何时狩猎、何时迁徙。顺应这个‘度’,部落才能兴旺,才能避开无谓的灾祸。这便是‘观乎天文,以察时变’。”长老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我们所刻画的,不是无意义的符号,是天地写给我们的‘书信’,告诉我们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更好地生存、繁衍。”
他仰头望向深邃的星空,那里有无数闪烁的光点,有些恒定,有些游走(行星),有些突然出现又消失(彗星、新星)。“而这漫天星辰,”他低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启示,“它们的运行,或许有着更大的‘度’,关乎更漫长的岁月,更广阔的天地。我们现在还看不懂全部,但我们要继续看,继续记。也许千百年后,我们的后代中会出现更聪明的人,能读懂更多。一代人看不懂,就记下来,传给下一代。只要记录不断,总有一天,后人能连接起所有的点,看清天地全部的‘文章’。”
于是,观测继续,记录继续。这些最初的对天地运行“度”的朴素观察与记录,经过无数代的积累、整理、系统化,逐渐形成了历法、星图、节气、物候知识,成为华夏农耕文明和宇宙观的基石。从《夏小正》到《甘石星经》,从《尧典》的“历象日月星辰”到后世精密的天文仪器,这根观测与记录的线从未断绝。
从上古观天者在泥板上刻画星象以寻求天地之“度”,到现代科学家在火星和月球上解析“物理编码”以探寻宇宙智能可能留下的“功能逻辑”;从为了部落生存而记录物候天象的实用目的,到为了人类文明可持续探索而制定星际伦理准则的责任延伸;从相信一代代持续观测记录终能使后人读懂天地“文章”的传承信念,到“文明之心”系统试图整合跨星球数据以拼凑史前智能活动图景的宏大尝试——这种基于长期、系统、细致的观察来理解世界运行规律,并坚信知识可以通过记录和积累而代际传承、不断深化的认知传统,是华夏文明面对任何尺度未知(无论是地球季节还是星际遗迹)时,那份持久耐心与深邃信心的古老源泉。当现代“观天者”将目光投向火星岩壁上那可能由未知智慧书写的“物理诗篇”时,他们秉承的,依然是那份“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的初心,只是“天”的范畴,已扩展至无尽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