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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少年

第一章:少年 (第1/2页)

汗水和煤灰在皮肤上黏腻地交融,仿佛一层凝固的、剥不掉的硬壳。
  
  矿镐沉重地砸向煤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波沿着木柄窜上来,麻簌簌地直透虎口。一下,又一下。黑暗中,只有这单调的撞击声,和自己拉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在回荡。空气污浊得几乎能拧出黑水,浓重的煤粉、岩尘、渗进岩壁里经年累月的汗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胸腔。在这里待久了,连肺叶都像塞满了湿漉漉的煤渣,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费力。
  
  林砚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肌肉虬结,随着挥镐的动作有力地绷紧、舒张,汗珠顺着肌理的沟壑滚落,划过上面一道道陈年旧伤留下的浅白痕迹。下身那条粗麻裤子,早被汗水和煤泥反复浸透,板结得硬邦邦,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在这种地方,衣物磨损极快,没人会在意穿着。
  
  “咚!”
  
  又一块巨大的原煤应声剥落,滚到他脚边。他看也不看,抬脚将其踢到旁边已堆积如小山的煤堆里,动作干脆,力量十足,煤块相撞发出结实的闷响。
  
  “娘的,林砚,你小子今天嗑药了?这都第几筐了?”旁边一个扶着岩壁、几乎直不起腰的汉子喘着粗气,看着林砚脚边那明显超出旁人一大截的收获,语气里混杂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和酸意,狠狠啐了一口。
  
  林砚头也没回,手腕一翻,矿镐再次扬起,沙哑的声音带着常年吸入粉尘的粗糙:“还早。”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矿工靠着煤壁坐下,小心地抿了一口水囊里浑浊的饮水,叹道:“老张,你跟这小怪物较什么劲?忘了上回矿道塌了一角,你半拉身子被埋住,咱们几个刨得手都软了,是谁硬生生把压你腿上的那根横梁抬开一道缝的?”
  
  被叫做老张的汉子缩了缩脖子,似乎又听到了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看到了少年当时绷紧如岩石般的背脊,顿时不吭声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讨生活,力气大、耐力足,就是最大的资本。林砚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可那身骇人的气力,以及能在这种憋闷环境下连续干上几个时辰不大喘气的耐力,是整个矿区都公认的邪门。
  
  林砚对周围的议论置若罔闻,只是机械地挥动着矿镐。
  
  镐头起落,带走一片片漆黑的煤炭,也带走了一寸寸流逝的光阴。这不是为了修炼,也不是为了锤炼什么超凡的体魄,仅仅是为了活着,为了在这艰难世道里,能稍微喘一口更顺当的气。
  
  这是一个大多数人挣扎在温饱边缘的世道。西南庇护所治下的这处17号矿区,表面维持着秩序,内里却脆弱不堪。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一次矿坑深处的意外透水,或是为争夺一口水井、一片能挖到野菜的坡地而爆发的械斗,都可能让这勉强糊口的日子瞬间崩毁。在这里,生命贱如煤矸,今天还在身旁挥汗如雨的同伴,明天或许就因为一场塌方、一次瓦斯泄漏,或者仅仅是力竭后的一场风寒,就成了乱葬岗里一具冰冷的尸体。
  
  林砚比许多同龄人更早地认清了这个现实。那枚用磨旧的皮绳挂在颈间、牌面只刻着一个“林”字的铁牌,以及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所谓“家”的概念,都不能果腹。能依靠的,唯有这身力气,以及用汗水换来的、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资源。
  
  他拼命干活,不仅仅是为了换取当天的口粮。他是在尽可能多地储备一切能够长久存放的东西:用汗水换来的、硬如石块的粗饼,要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那点少得可怜、掺杂着杂质的粗盐,更要用破布层层包裹,妥善收藏;即便是品质不佳的饮水,他也想方设法要多存上几皮囊。偶尔有路过的矿友,瞥见他每日总能比旁人多领一两块粗饼,眼神里难免冒出酸溜溜的光,嘴里嘟囔些不咸不淡的话。
  
  林砚从不辩解。
  
  他只是在沉默的挥镐间,会想起“爷爷”临终前深陷的眼窝与干裂的嘴唇,会想起贫民窟那些在寒夜中悄然僵毙、天明后被巡卫队像清理垃圾一样拖走的尸身。
  
  多挖一篓煤,就能多换一点赖以生存的资源。
  
  多存一袋粮,或许就能在下一个难关前,多支撑一天。
  
  多一份保障,在这日益动荡的世道里,就多一线活下去的微光。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支撑着他在缺氧的深渊里,一次次举起沉重的矿镐。汗水淌进眼睛,带来一片刺痛的酸涩,他也只是用力眨掉,继续投入这枯燥而疲惫的循环。每一分气力,都必须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才能换来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安全感。
  
  “铛——铛——铛——”
  
  悠长而刺耳的金属敲击声从矿洞入口方向传来,宣告了收工的时刻。
  
  如同被按下了开关,先前还在劳作或倚壁休息的矿工们,立刻骚动起来,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开始收拾自己那点简陋的工具和一天的收获。抱怨声、咳嗽声、沉重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在巷道里回荡。
  
  林砚也停下了动作,将矿镐稳稳靠在岩壁旁,开始沉默地将散落的煤块装进边缘已磨损得发亮的藤筐里。
  
  就在他忙碌之际,一股源自地底深处的未知能量,正被无形的大手操控着,无声无息地向上渗透。它无形无质,超越常人的感知,如同弥漫的薄雾,悄然浸润着大陆上的无数生命——人类、动物、植物,无一幸免。
  
  矿洞深处,这股能量似乎格外浓郁。它随着林砚的呼吸进入他的身体,潜伏下来。他对此毫无所觉,只是觉得今日地底格外气闷,只当作是寻常的劳累。
  
  此刻,同样的情形正在整片大陆的各个角落同步上演。无论是在庇护所高墙内享受着安逸的富人,还是在边境要塞上站岗的士兵,亦或是荒野中围着篝火的流浪者,都未能阻隔这无声的渗透。
  
  无人知晓,无数生命的本质,正被悄然改写。
  
  一场席卷一切的剧变,已在死寂中撕开了第一道裂缝。旧世界的根基,正从最细微处开始崩塌。
  
  林砚对此一无所知。他装满煤筐,扛起比其他矿工多出近一倍的重量,步履沉稳地走向洞口方向。
  
  监工黑牙斜倚在洞口透进光亮的地方,眯着眼清点每个矿工的收获。当林砚将那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煤筐“哐当”一声放在他面前时,黑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惯有的、居高临下的神态。
  
  “啧,小子力气倒是不小。”黑牙用脚尖随意踢了踢煤筐,回身从木箱里摸出三块黑乎乎的粗饼,又用小木勺舀了一小撮带着杂质的粗盐,“啪”地一声拍在旁边的木板上,“给,你的。”
  
  那粗饼硬度堪比石头,明显掺杂了过多的麸皮,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木屑。旁边几个刚领了酬劳的矿工,看看林砚那三块饼,又掂量一下自己手里的两块,眼神复杂——既有对他多得一块的羡慕,又掺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他干的活抵得上两个壮劳力,换来的,不过是多了一块更难下咽的饼子。
  
  林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地拿起那点微薄的酬劳,仔细地将粗盐用破布包好,揣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粗饼则直接塞进腰间。
  
  他比谁都能干,换来的,也不过是让自己在这残酷的世道里,多喘一口气的资本罢了。
  
  矿洞深处的黑暗黏稠如墨,当林砚踏出洞口时,如水银般的月光倾泻而下,流淌在他覆满煤灰的肌肤上。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瞳孔在长期适应黑暗后,被这清冷的月辉刺得微微发疼。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扛着粗饼和盐袋,迈开步子,随着人流走向生活区。林砚混在疲惫的人群中,每一步都踏得沉稳,直到一个岔路口,他身形微微一晃,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一条荒废的小径。
  
  林砚的土屋孤零零地立在生活区的最边缘,像一座被遗忘的哨塔。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习惯性地蹲下身,指尖拂过门框下沿——那根他清晨离开时搭上的枯草,依旧原封不动。他这才推门而入,迅速落栓,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藏粮的所在,在灶台后方第三块墙砖之下。他单膝跪地,指节在砖缝某处不显眼的位置轻轻一叩,墙砖便应声向内滑开。昏暗的光线下,粗饼被码放得整齐划一,宛如一座微缩的城池。旁边更为隐蔽的凹槽里,则静静躺着一小卷用细麻绳捆扎好的、由西南庇护所发行的纸钞,以及几束用干草仔细捆扎好的肉干。这些远非普通矿工所能企及的财物,源自于他不为人知的副业——凭借过人的夜视能力与敏捷身手,他常在夜深人静时,于那处水潭边猎杀前来饮水的野兔或鼬鼠,将剥下的皮毛与偶尔路过的行商换取纸钞,而肉质部分则经过细心处理,变成了这些珍贵的肉干储备。所有的积攒——粗饼、肉干、盐,尤其是那卷日益增厚的纸钞,都指向同一个目标:攒够钱,从那些见多识广的行商手中,买下一张通往关中的、足够精细的地图。他渴望能在地图上找到某个标记,某个地名,那或许能揭示他颈间这枚刻着“林”字铁牌的来源,解开他身世的答案。他添上今日所得的粗饼与粗盐,指腹轻轻抚过这垒起的“城池”与那卷象征希望的纸钞,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眼底方才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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