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野狗

落水野狗 (第1/2页)

瓷器碎裂的声响在静谧优雅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原本低声交谈的食客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目光——好奇的、不悦的、看热闹的——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地。
　　
　　王胖子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脚下散落一地的碎瓷片和歪歪扭扭的刀叉，那反射着吊灯光芒的碎片，仿佛是他支离破碎人生的写照。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沿着他蜡黄的脸颊滑落，滴在浆洗得笔挺却依旧显得空荡的制服胸口。
　　
　　“完了……全完了……”一个绝望的声音在他内心疯狂呐喊。这份工作，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勉强找到的立足之地。虽然辛苦，虽然要看人脸色，但至少能让他在这座城市勉强活下去，支付那间地下室改造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易灶台的出租屋租金。如果因为这次失误被开除，他不敢想象自己还能去哪里。回老家？他还有脸回去吗？那段忏悔视频早已让他和老家的亲友圈彻底决裂。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感觉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而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想看看自己惊扰到了哪一桌“贵客”，然后——他的目光，撞上了一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那双眼睛，他太熟悉了！曾经，这双眼睛里充满了被他呼来喝去的懦弱和讨好；后来，这双眼睛里充满了让他不寒而栗的冰冷和戏谑；而现在，这双眼睛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物品的平静。
　　
　　肖……肖东东？！
　　
　　王胖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刚才打碎餐具时还要惨白！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在这种他王胖子需要仰望的高级餐厅里，穿着看似普通却气质卓然地坐在那里，优雅地用餐？！而自己，却像个最卑微的小丑，在他面前打碎了餐具，狼狈不堪！
　　
　　巨大的反差和强烈的羞辱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王胖子的灵魂上！他宁愿此刻面对的是餐厅经理最严厉的斥责，甚至是当场开除，也不愿意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肖东东的面前！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肖东东将王胖子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从最初的恐慌，到认出他时的震惊，再到无地自容的羞耻和绝望。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下饭？
　　
　　他慢条斯理地将叉子上的那块鹅肝送入口中，细腻丰腴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嗯，味道不错，火候恰到好处。
　　
　　他咀嚼着，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王胖子，仿佛在欣赏一幅名为《落水狗的窘迫》的动态油画。
　　
　　餐厅的领班和经理已经闻声快步赶来。领班是个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的女性，她看到地上的狼藉和呆若木鸡的王胖子，眉头立刻蹙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她还是先转向被惊扰的客人——也就是肖东东这一桌。
　　
　　“先生，非常抱歉！让您受惊了！”领班对着肖东东深深鞠躬，语气充满了歉意，“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我们立刻为您清理，并且您本次的消费我们将为您免单，以示歉意。”
　　
　　经理是个四十多岁、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他则狠狠地瞪了王胖子一眼，那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王胖子接触到经理的目光，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干净！”经理压低声音，对着王胖子呵斥道，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王胖子如梦初醒，慌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捡拾地上的碎片。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捡起一片较大的碎瓷时，还不小心被锋利的边缘划了一下，渗出了一丝血珠，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快、更慌乱地收拾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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