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与药香
密码与药香 (第1/2页)情报站藏在城南的贫民窟深处,是间挂着“修鞋铺”招牌的低矮瓦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浓重的鞋油味里突然混进一缕熟悉的药香——是当归与麝香的混合气息,周明远的指尖顿了顿,这味道与父亲当年调配的伤药一模一样。
“进来吧。”渔夫掀开门后的布帘,昏暗的光线下,八仙桌旁坐着个穿蓝布旗袍的女子。她正用镊子夹着些碎纸片,拼凑的动作轻得像拈绣花针,手边的白瓷碗里泡着菊花茶,花瓣已经完全舒展。
“这是站长,代号‘木兰’。”渔夫介绍道。
女子抬头时,周明远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的疤痕很新,像是才愈合不久。她的眼睛很亮,带着审视的锐利,却在看到周明远药箱上的铜锁时,目光柔和了一瞬。
“周先生,久仰。”木兰放下镊子,声音清冽如井水,“令尊周敬之先生,曾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
周明远心头一震:“您认识家父?”
“十年前,我父亲在安庆从事地下工作,被特务打伤,是令尊连夜赶去,用三针定穴的法子保住了他的性命。”木兰起身倒了杯菊花茶,“那本被您藏在药柜夹层的《本草纲目》,其实是令尊当年的联络暗号手册,每处批注都对应着不同的接头方式。”
原来如此。周明远想起今早整理药柜时,特意将那本泛黄的医书塞进夹层——当时只是觉得父亲的批注或许有用,没想到竟藏着这样的渊源。他忽然明白,父亲留给自己的,从来不止是一间药铺和满身医术。
“田中次郎此刻应该正在研究那些批注。”木兰的指尖划过桌面的碎纸,“他是个考古迷,总觉得中医古籍里藏着密码,正好可以拖延些时间。”
周明远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您需要我做什么?”
“破译这个。”木兰推过来一张电报底稿,字迹潦草,显然是紧急抄录的,“今早截获的日军密电,发报地点在夫子庙附近,内容与城西粮仓有关。我们的密码专家三天前牺牲了,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
周明远低头看向电文,一串杂乱的数字和假名排列得毫无规律。他忽然想起在德国留学时,导师曾说过人体的经络走向与密码学的逻辑链极为相似——都是看似分散,实则环环相扣的系统。
“能给我一张人体经络图吗?”他问道。
木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经络图。周明远将电文上的数字按顺序标在经络图的穴位上,又用红笔连接起来,很快,原本杂乱的数字竟形成了几条连贯的线。
“足阳明胃经对应‘粮’,手少阳三焦经对应‘运’。”他指着其中一条红线,“这些假名其实是方位词的变体,‘の’代表东,‘を’代表西……组合起来就是:今夜三更,从城西粮仓调运一批‘特殊物资’至下关码头。”
“特殊物资?”渔夫皱眉,“会不会是军火?”
“不像。”周明远的指尖停在“胃经”的终点,“这里反复出现‘土’字旁的假名,结合粮仓的位置,更可能是……鸦片。”
木兰的脸色沉了下来:“日军惯用鸦片麻痹中国人的意志,上个月在上海,他们就通过青帮转运了二十箱。如果这批货流入南京,后果不堪设想。”
周明远忽然想起青帮的刀疤脸,那些人既敢趁火打劫,没理由拒绝日军的鸦片生意。他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我或许有办法混进粮仓。”
“怎么混?”
“日军最近在抓医生,说是要给粮仓的看守治病。”周明远想起刚才在宪兵队听到的士兵对话,“他们的军医昨晚被流弹打伤了,现在正缺人手。”
木兰沉吟片刻:“太冒险了。粮仓周围有三层岗哨,一旦暴露,连带着整个情报站都会有危险。”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周明远的目光落在经络图上的“关元穴”,那里对应着电文中的“码头”,“如果能知道这批鸦片的去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转运网络。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青帮的人欠我的债,也该讨了。”
木兰看着他眼底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周敬之当年的样子——温和的外表下,藏着宁折不弯的骨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枪身缠着防滑的蓝布条:“这是令尊用过的,枪口经过改装,声音很小。”
周明远接过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体温。他将枪藏进药箱的夹层,与银针和手术刀并排躺着,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需要接应吗?”渔夫问道。
“不用。”周明远将破译后的电文折好放进怀里,“我会在粮仓东墙第三块砖上做记号,如果看到砖缝里插着当归,就说明事情成了;若是黄连,就是出了意外。”
当归代表平安,黄连代表危机——这是父亲教他认的第一味药,也是最后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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