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明辨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明辨 (第2/2页)与此同时,一阵急促如擂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得青砖地面咚咚作响,裹挟着凛冽的杀气径直闯入宴厅。一时间,充满期盼和愤慨的苏良,见状不由厉声呵斥道:“为何这么慢,某公优遇厚待,遇事如此懈怠,要尔等何用!”但下一刻,他的话语就戛然而止,变成了惊疑不定的表情;紧接着,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置于左右护卫的遮挡中;再度开口道:“怎会是你,秦岳、秦提辖,杂家可不记得,召唤过武德司的人马;岂有此理,外间的监院子弟何在?”
为首者的本府武德司提辖秦岳,消瘦挺拔,鹰视狼立;一身绯色公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脚步未停,径直踏过满地碎瓷与血迹,腰间双銙蹀躞带悬挂的铜鱼符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森冷的光。他下颌线绷得笔直,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一双眸子沉得像深冬寒潭,目光如凝冰的刀锋,先扫过满地狼藉和畏缩众人,最后牢牢钉在苏良身上,没有半分温度和波澜。
右手缓缓按在横刀刀柄上,粗大指节显得苍白有力,刀鞘与刀柄摩擦发出“嗤啦”一声轻响,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又透着令人心悸的讯息。他身后紧跟着数十余名,青蓝服色的武德司卫士,成严谨的两列纵阵紧随其后;每人都身着布背甲、卷边盔,手持横刀或是叉枪、短戟,或是扣拿着蓄势待发的弩机,寒光森森的刀刃和枪尖、箭簇,在昏暗光线下闪着慑人的锋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锋芒直逼宴厅内混乱的人群,顿时逐渐鸦雀无声。
“却教苏监受惊了,”随后,他的表情依旧凌厉,却用充满敷衍和散漫的暗哑腔调道:“武德司接到密报,有人想在苏监的宴上图谋不轨;只因本部职责在身,需得确认和验证再三,这才抓住了关键,正要向苏监确认;却不想,因为您麾下的监院子弟,不识厉害干系,难免冲突一场,耽搁了片刻光景;以至于,还是晚了一步。”
“来人!”还未等满脸惊疑和愤怒的苏良,反应过来当场发作,他就微微侧身转向,对着江畋所在方向,熟视无睹的下令道:“把这些刺客和物证、见证人等,都带回去,莫要扫了苏监,迎接小君的兴致……”但最后,他的目光还是不经意,落在地上的芍薇身上,似有遗憾和叹然闪过;最终变成不折不扣的险恶和厌弃。却又忍不禁对上了,饶有意味旁观的江畋,眼神微微一缩道:“还有这位,随小君而来的杨小郎,也需得与我武德司,过堂走上一遭,有些事情和干碍,还须得你的解释?”
“混账!岂有此理!”终于回过味来的都监苏良,不由忿声的打断道:“杨郎君,乃至小君信重的侧近,既有莫大的功绩,如今更是身负重大使命和干系,岂是尔辈可以擅专的,秦提辖,尔欲玩火呼!”随着他的话语,身边的那些护卫,也向着江畋靠近了一些,隐隐与之形成了某种,交相呼应的态势。
秦岳闻言,喉间喷出一团冷笑,指尖漫不经心地在刀柄上轻点,笃笃的轻响在死寂的宴厅里格外刺耳,语气里的嘲讽像浸透冰水:“苏监急什么?武德司奉旨办案,轮不到地方监院置喙。杨小郎牵涉刺客大案,今日若不随本部回去核查,真出了闪失,这罪责苏监担待得起?”
话音未落,他全然无视苏良涨红气急的脸色,猛地转头对麾下卫士厉喝:“还愣着做什么?按令行事!谁敢阻拦,一概以刺客同谋论处!”喝声未落,他阴鸷的目光扫过苏良身侧的护卫,眸底的寒光带着赤裸裸的威慑,仿佛在警告任何敢异动者。
“喏!”武德司卫士齐声应和,腰间横刀瞬间抽出,寒光乍起,齐刷刷地迈步上前,刀锋直指江畋与瘫倒在地的芍薇。早已护在江畋身前的都府亲兵见状,也立刻抽出佩刀,形成一道人墙挡在前方,刀刃相对,剑拔弩张间,宴厅的气氛瞬间凝固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苏良的侧近护卫见此情形,急忙往前一步,用宽厚的脊背护住苏良,压低声音急道:“都监,武德司人多势众,且个个精锐,外间情形未明,眼下明显对我方不利,不可硬拼啊!”苏良却死死咬着牙,肥硕的脸颊因愤怒而抽搐,低声狠道:“怕什么?杂家今日若让他当众,把小君仰赖和信重的侧近带走,颜面尽失不说,日后在洪州如何立足?更何况,这关乎小君的安危与天家使命,绝不能退让!”
见苏良依旧强硬,秦岳再度嗤笑出声,语气里的轻蔑更甚:“苏监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烂摊子吧——宴会上刺客横行,血流满地,哭喊震天,这事若传到京城,不知圣意如何?本部今日是奉旨来帮你收拾残局,苏监倒反过来指责本部?”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施压:“况且苏监只怕不知,这位杨小郎,深涉广府逆乱之谋,更有多人实名举告,他疑似身负十逆大恶的钦犯之嫌。如此凶险之人,怎敢让他继续留在小君身侧?还请苏监明辨是非,千万莫要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