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夜宴卜花签(一)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夜宴卜花签(一) (第1/2页)伯爵府,登仙阁南坡。
晚霞明艳,云颢灿烂,贾琮下衙便去园中走动,顺便去瞧前些日子下种的番薯苗。
将将走到地方,看到芷芍和岫烟拿着水瓢,纤腰微摆,无数晶莹水珠,反射绚丽霞光,抛洒在田里绿苗上。
两人还不时说笑,显得兴致盎然,妙玉正站在田边旁观,察觉到自己过来,正转头往这边瞧。
芷芍看到贾琮过来,笑道:“三爷今日下衙倒早。”
贾琮顺手抽出手绢,擦了下她额头沁出的细汗,妙玉见两人举止亲昵,脸色微微发红,下意识侧过身子。
邢岫烟见了莞尔一笑,却不以为意,当初芷芍在蟠香寺修行,两人便十分亲密,时常同榻而眠。
如今芷芍是贾琮的屋里人,邢岫烟常去贾琮院里走动说话,早已司空见惯。
加之她才豆蔻之龄,虽和贾琮有了名分,男女之欲萌芽初生,为时过早,朦朦胧胧,未曾刻骨,未显炽热。
且她本性豁达淡泊性子,贾琮这样的家世门第,将来妻妾都在常理。
笑道:“表哥,这些番薯才种下没多久,就已经出芽,长得多喜性啊。
表哥让我们每天日落才浇水,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贾琮笑道:“神京冬日严寒,阳光很足,气候干燥,日落后浇水,能防止水份过快蒸发,能保持泥土湿润。
要是在南方闽浙之地,那里温和潮湿,就不需要这种讲究。
我虽没种过番薯,但却种过花木,但凡草木之属习性常理相近。”
邢岫烟神情迷惑,明眸一眨,问道:“表哥,何为蒸发?”
贾琮哑然一笑,对当下之人而言,这个词语的确太新潮了,也难怪邢岫烟迷糊不解。
笑道:“蒸发就是白天太阳太烈,会把地里的湿水晒干,番薯苗吸不到水分,自然很难抽芽。”
邢岫烟笑道:“表哥真厉害,看过的书就是多。”
贾琮微微一笑,自然不多做解释,这可不是从书里看来。
芷芍日常陪伴贾琮左右,听惯他说奇奇怪怪之事,听他对邢岫烟解说,心中却并不在意。
妙玉听了贾琮这番话,心中却多生迷惑,玉章出身富贵世家,养尊处优,清贵荣华,五谷不知,才是常理。
他能金榜题名,才名卓著,精通书经奥义,理所当然,却连田亩稼穑之事,都如此熟悉通透。
他不过才这等年纪,这般博学兼蓄,当真能人所不能,即便田土微薄之物,都能思虑天下黎庶温饱。
从来世族豪奢之门,一代不如一代,多生荒唐纨绔子弟,都是世间常理。
自己到了神京之后,因师妹静慧的缘故,对贾琮的门第家事多有留意。
因荣国贾家在神京名气颇大,身边婆子出门采买办事,也多听说相关贾家传闻。
据说玉章的父亲虽承袭荣国爵,但只是空担爵禄,并无实职,而且在外声名有些狼藉……
玉章的叔父倒名声清正,在官场上却是平平,一向毫无建树。
妙玉也曾出身世家大户,自然知道贾家这等情形,空有金玉之表,渐显衰败之势,好在出了玉章这般人物。
上回自己和师傅去荣庆堂拜会太夫人,贾家那位宝玉,举止放浪,言语轻佻,形状痴壮,不知所谓。
据说那宝玉乃衔玉而生,外头多有传言,除了玉章之外,已算贾家出众子弟,但这两人何等天差地别。
……
不管是如何去看,玉章和贾家寻常男丁相比,实在太过鹤立鸡群,如同非根同生,更似血悖一脉。
之所以旁人熟视无睹之事,她会生出这等奇怪想法。
是因当初修善师太以先天神数,为贾琮卜卦测命,算出他和贾赦八字不合,并无父子命数。
推断他不是荣国正府血脉,出身存疑,可能涉及贾族内宅私隐。
修善师太还告诫妙玉,贾琮命数诡异凶险,兼之血脉不明,一旦走漏消息,必定会酿成大祸。
不管出于对师妹安危的担忧,还是其他难以言说的纠结心绪。
从那时开始,贾琮身上疑团,几乎成了妙玉的心魔。
她每每想到此事,更会生出深深忧惧,无数次对着他的八字命牌,不断诵咒祈福,才能安定心绪。
她转头去看贾琮,见他正和邢岫烟说着闲话,将小姑娘逗得颇为开心。
夕照落日影映,在他身上笼上金红毫光,显得分外轩朗夺目,但又有些扑朔迷离。
……
这时迎春的丫鬟绣橘从旁路过,手上还提着个食盒,她见到贾琮连忙施礼。
贾琮问道:“二姐姐这两日可好,昨晚我下衙太晚,也没过去走动。”
绣橘说道:“姑娘都好,前两日厨房菜式有些口重,让我去厨房取些斋菜,想吃些清淡口味。”
贾琮听了也不在意,自从妙玉师徒借住东府,东府厨房每日都做些素菜。
芷芍最熟悉师傅师姐口味,常去厨房提点交代,做出的素菜十分可口。
姊妹们有时新鲜好奇,也常叫几道素菜来吃,调换清新口味,常有之事。
贾琮只和绣橘说饭后去看迎春,几人在田边说了一会闲话,正要各自回去。
却见绣橘又小步跑来,说道:“三爷,我回去和姑娘说遇到三爷,姑娘说两日未见到,请三爷去院里用饭。
她让厨房多几份新鲜斋菜,已请了林姑娘、三姑娘,让我请芷芍姐姐、妙玉姑娘、邢姑娘一起来。”
妙玉说道:“多谢大姑娘好意,师傅一个人在院里,我就不去叨扰了。”
芷芍和岫烟听了也不奇怪,妙玉性子清冷孤僻,有这等言辞回复,也不觉得奇怪。
自入东府之后,姊妹们常去南坡小院走动,妙玉都以礼相待,说话喝茶对弈,相处都算融洽。
但她闲时都呆在南坡小院,独自诵经功课,从不会主动去迎春、黛玉等人院中串门走动,不过是性子使然。
妙玉正转身离开,贾琮笑道:“妙玉师傅,难得姊妹都聚在一起,又是茹素,不违佛戒,不如同去,也好说话。
妙玉听了这话,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迟疑。
贾琮笑道:“我吩咐丫头过去,伺候师太用膳,陪着说话,尽管放心就是。”
妙玉这次点头,芷芍和邢岫烟都有些稀奇,都知她一贯清冷孤僻,我行我素,居然能听进贾琮的话。
……
伯爵府,迎春院。
迎春住处是座临水而建的院落,离贾琮的院子不远。
院落中建有三间开面的两层绣楼,朱梁画栋,白墙黑瓦,甚为别致精美。
会芳园的水系从院落外环绕而过,清流蜿蜒,石桥宛然,岸边蓼花青青,河中清波鼓荡。
邻水还建有游廊亭阁,是姊妹们时常对弈聚谈之处,迎春让人将席面就摆在亭阁之中。
如今虽是初冬,亭阁四周皆挂暖帘,摆设紫铜福寿双星熏笼,燃了掺苏合香的红泥炭。
虽日落时分,外头冰寒沁沁,亭阁之中却馨香和暖。
透过邻水的菱花镶边大轩窗,可见近处河渠清波潺潺,远处会芳园中华屋楼阁,剪影迭嶂,颇为宏丽静美。
贾琮等人到席时,见迎春、黛玉、探春、湘云、惜春都已入座等候。
迎春见妙玉也跟着贾琮同来,心中有些意外,更有些喜悦。
……
妙玉自入府借住,迎春知她性情清冷孤僻,但因她是芷芍的师姐,又有自己兄弟情面,她对妙玉以礼相待。
又因妙玉亦善棋,迎春与她趣味相近,两人常常对弈切磋,日渐熟络亲近,方知她清冷之下,亦有锦绣心肠。
有次迎春偶入妙玉禅房,见到观音大士佛龛之下,竟供奉自己兄弟的八字祈福名牌。
迎春好奇询问,妙玉说师妹得贾琮厚待,又送自己师徒千里入京,还为师傅延请名医诊病,其中恩义非浅。
所以才在佛前供奉贾琮八字名牌,持咒祈福,以偿恩情。
迎春听了心中很是欢喜,更觉妙玉是面冷心热之人。
她对自己弟弟爱逾性命,但凡有人对兄弟真心相待,她都要爱屋及乌,从此对妙玉更生亲近。
方才她听绣橘回来说起,妙玉和贾琮等人一起,迎春让弟弟过来用饭,顾着客套礼数,自然也请妙玉同来。
但她清楚妙玉性子清冷,举止孤僻,从不上门走动,多半要婉拒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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