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安格隆的救赎(三)
第六十四章 安格隆的救赎(三) (第2/2页)帝皇与血神的伟力仍在激烈碰撞,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恐虐的咆哮声此起彼伏,除了暴怒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丝无可奈何。
祂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傀儡,一个珍贵的基因原体。
但祂也得到了一个敢于反抗血神权威,毫不妥协追求自由的勇士,即便是恐虐也要认可安格隆的勇气。
这感觉,对血神而言,陌生而刺痛。
帝皇的神圣火焰依然在沸腾,他永远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曾经叛逆,但却在最后为自由而赌上一切的儿子。
帝皇长叹一声,这对于安格隆那悲惨的一生来说,或许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一瞬的壮烈,胜过一生的沉沦。
卡恩跪在焦土上,头颅深埋,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尘土。
他失去了父亲,但父亲终于……自由了。
他还是那个背叛者,他背叛了帝皇,背叛了血神,背叛了安格隆,但也在今天,帮助安格隆背叛了自己的命运。
安格尔泰静静伫立,望着那空无一物的漩涡核心,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计划完成了,以一种最惨烈,也最完美的方式。
黎曼鲁斯和莱恩久久无言。
那个他们曾经鄙夷、视为帝国耻辱的兄弟,最终以一种令所有原体都黯然失色的方式,书写了自己的结局。
不是作为叛徒被审判,而是作为高傲的战士,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卡班哈拖着残破的恶魔之躯,凝望着安格隆消失的地方,发出一声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咆哮。
它向血神发起了挑战,但居然活了下来?
安格隆现在已经死了,它已经向血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它接下来的路,又该通往何方?
卡班哈只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空,只剩下蠕动的肌肉,或许它应该继续向安格尔泰讨教。
它不需要变得有智慧,它只需要询问有智慧的人即可。
科摩罗凯恩之门的战场,在短暂的死寂后,厮杀声再次响起。
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自由的余韵。
哪怕在最低等放血鬼的脑海中,都烙印下了一个以彻底湮灭为代价,换取真正自由的反叛者的传说。
在恐虐麾下,那部分由现实宇宙生命升格而来的恶魔王子们,看到了安格隆的例子后,有不少存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投入混沌阵营。
他们原本以为升格为恶魔王子,将是自己获取强大力量的开始,但是真正升魔之后,他们才惊愕的发现,自己哪怕再强大,也不过是血神手中的玩物。
他们都已经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对自己“本质”的所有权,成为了恐虐这个宏大概念的一部分。
在过去,他们哪怕意识到了这一残酷现况,也根本无可奈何,谁又能反抗恐虐你?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现在,有了安格隆的例子,自由的火种已然播撒了下去,等到合适时机就会化为燎原之势。
而另一部分数量更为庞大的,由非物质界自然诞生的恐虐大魔,则是从卡班哈的身上得到了启示。
本土混沌大魔和外来恶魔王子的矛盾争斗,从此以后必然会愈演愈烈。
卡班哈以向血神挑战为代价,向恐虐发起了警示——即便是黄铜之主,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肆意的将力量赐予给现实宇宙的生命。
这是对颅骨阶梯之道的违背,是对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法则的背弃。
这些影响并非作用一时,而将在极其遥远的未来,逐渐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安格隆用他的彻底消失,向黄铜王座投掷了一柄无形的,名为“自由意志”的投枪,刺穿了血神那由纯粹暴力构筑的傲慢王座。
或许这一枪没有伤到恐虐分毫,但就如同古泰拉时代,名为郑庄公的诸侯王箭射周天子。
这一箭射没射中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于射出这一箭。
当射出这一箭时,高高在上的神明,就已经失去了不可染指,不可直视,不可亵渎的不破金身。
正当恐虐无能狂怒时,金色火焰海洋中,帝皇发出了一道清晰无比,带着冰冷讥诮的意念。
“看啊,恐虐。你的力量的确很强,但是力量从来无法解决一切问题。
你引以为傲的奴役,最终不过逼得安格隆拥抱了彻底的虚无。
你赐予的永生,在他眼中,依然抵不过一瞬真正的自由。
连你座下最忠实的猎犬都向你挥起了战斧,连你亲手塑造的玩偶都宁愿粉碎自身,也要挣脱你的枷锁。
恐虐,你的力量,在真正的意志面前,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的儿子,安格隆……他今日的选择,胜过他过去蹉跎的百年岁月。
他以最惨烈的代价,赢得了最彻底的胜利。
我,为他骄傲。”
这意念如同锋利的剃刀,精准地刺入了恐虐那暴怒的内心。
帝皇的话语没有直接攻击祂的力量,而是无情地揭露了祂在精神层面遭遇的惨败。
祂无法阻止安格隆的选择,无法阻止卡班哈的背叛,这对于崇尚绝对掌控和力量的恐虐而言,是比任何物理伤害都要深重的耻辱。
“你怎敢!!”
恐虐的咆哮瞬间拔高到足以震碎星辰的频率,猩红的血海疯狂翻涌,凝聚成亿万柄更加巨大,更加狰狞的血色巨斧。
祂要将这敢于嘲讽祂,庇护叛逆者的家伙彻底撕碎!
“我避你锋芒?”帝皇轻蔑一笑。
然而,就在这神战烈度即将再次飙升的刹那,另外两股宏大的意志,如同不散的阴魂,悄然介入了这片毁灭的领域。
一股是甜腻到令人作呕,仿佛集合了宇宙间所有极致感官刺激的靡靡之音;另一股则是缓慢粘稠,充满了腐朽与新生的沉重轰鸣。
正是一直在旁观战的色孽和纳垢。
“咯咯咯……”
色孽那无法分辨性别,充满无尽诱惑与恶毒的笑声在亚空间回荡,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能勾起灵魂最深处的堕落欲望。
“看看我们可怜的战争兄弟,被一个玩具狠狠扇了一巴掌呢,他连自己的小宠物都留不住,真是可悲又可笑呢……”
欢愉王子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和赤裸裸的嘲讽。
作为目前唯一还拥有一个完整恶魔原体的邪神,色孽此刻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看到恐虐吃瘪,祂简直高兴的要昏厥过去。
“噗噜噜……”
纳垢那如同沼泽冒泡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愤怒是毒药,会侵蚀你的根基,老兄弟,你需要冷静……”
“看看受诅咒者,他的网道还在嗡嗡响,多烦人,不如我们现在一起联手把它拆了。”
纳垢的话语看似劝慰,实则充满了煽动和趁火打劫的意味。
祂对帝皇积怨已久,莫塔莉安、瘟疫之心、爱莎、花园之焚,一件件事情都在纳垢的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是啊,亲爱的兄弟,何必坚持单打独斗呢?让这无趣的战争结束吧,你我一起联手,撕开帝皇的屏障。”
“想想看,当人类第二次复兴的机会在眼前破灭,当帝国的未来再度坠入无尽黑暗,这一切该是多么的愉悦且富有戏剧性?”
色孽的话语充满了诱惑,试图利用恐虐此刻的暴怒,将祂拉入围攻帝皇的阵营。
然而,回应祂们的,是恐虐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咆哮。
“滚开!!!”
“我,恐虐!战争与鲜血之主,颅骨的收割者,不需要与尔等玩弄心机的蛆虫,沉溺于腐烂的瘟神联手。”
恐虐充满了极致的骄傲,以及对围攻这一行为的绝对鄙夷。
“我的战斗,我的猎物,我的荣耀,只属于我自己!
联手?那是弱者的表现,是战士的污点,你们那肮脏的爪子,不配触碰属于我的战场,滚回你们那令人作呕的领域去!”
恐虐的拒绝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祂可以愤怒,可以失败,但祂绝不可能为了胜利而放下战士的骄傲,去与色孽、纳垢这种骨子里就鄙视的邪神合作。
“啧……冥顽不灵。”色孽的意志传来一声充满遗憾和不屑的轻哼。
“你的愚蠢,必将招致失败。”纳垢的声音则带着一种慢悠悠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无奈。
两股邪神的意志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留下恐虐独自面对帝皇。
祂们知道,此刻暴怒到极点的恐虐,已经不可能被拉拢了。
祂只会更加疯狂地倾泻祂的怒火,无论是对帝皇,还是对祂自身领域中那些潜在的“不安定因素”。
科摩罗,凯恩之门战场。
神祇层面的交锋与嘲讽,对于凡物和大部分大魔而言,如同遥远星云中的风暴,只有模糊的感知和灵魂层面的战栗。
但安格隆彻底湮灭带来的那瞬间的虚无感,以及随后恐虐那震怒的咆哮,却是清晰可辨。
卡恩的心坠入了无尽深渊。
安格隆的离去带走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名为“父亲”的锚点,留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洞和无尽的悲伤。
但他知道,父亲自由了,因此这悲伤中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鲁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莱恩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自己那些伤痕累累的狼群,芬里斯人开始重整阵线。
莱恩则沉默地举起狮剑,指向那些因安格隆消失和恐虐震怒而短暂混乱的恐虐魔军,暗黑天使再次开始涌动。
安格尔泰静静地走到卡恩身边,没有安慰,只是默默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了那尊摇摇欲坠的黄铜恶魔身上。
卡班哈,这位古老的嗜血狂魔此刻状态凄惨无比。
它那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不断渗出冷却岩浆般的暗红血液。
它熔岩般的双眼虽然依旧燃烧,但光芒已极度黯淡,充满了疲惫和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
它活了下来,完成了对血神的警示,但也彻底站在了黄铜王座的对立面。
卡班哈艰难地移动着庞大的身躯,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仿佛随时会散架。
它走到安格尔泰和卡恩面前,低下头,凝视着这两个渺小却又在它生命中刻下无法磨灭印记的人类。
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寻求答案的、近乎原始的困惑。
“安…格尔泰……”卡班哈的声音嘶哑低沉。
“安格隆归于虚无,我的警示已经完成了……”
它顿了顿,巨大的头颅转向恐虐意志咆哮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后怕和更深的不解。
“但我还活着,血神为何不彻底碾碎我?”
安格尔泰抬起头,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看透卡班哈混乱的灵魂。
“因为你的忠诚,卡班哈。”安格尔泰的声音响起。
“你挑战恐虐,并非为了背叛祂的力量或投身其他邪神,而是为了维护你所理解的,祂所代表的‘战争之道’,即颅骨阶梯的铁律。
你的行为在恐虐的认知中,是一种悖论般的曲线忠诚。祂欣赏纯粹的勇气和战斗意志,哪怕这意志指向祂自身。”
“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