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天子七逃
第463章 天子七逃 (第1/2页)“放!”
“嘭嘭嘭——”
十一月初十,随着蔡州守将赵德諲献出蔡州,王重任兵不血刃的占据了蔡州,并趁势率军北上。
面对后方岌岌可危,秦宗权只能率领大军,铁了心的死磕洛阳。
临汝、伊阙县相继陷落,秦宗权最终将战场推进到了伊阙关。
此时的伊阙关外,披甲不过四分的三万忠武军在秦宗权率领下奴役着数万民夫,以二百架投石机开始猛攻伊阙关。
伊阙关内仅有三千神武军和两千河阳军,负责守关的是张淮鼎、张淮铨两兄弟,负责监军的则是杨复光。
二百投石机不断投来石块,将伊阙关守军打得抬不起头来。
张淮鼎与张淮铨、杨复光三人聚在关内,关外的喊杀声,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猪狗的秦贼,看样子是盯紧了阿耶不放!”
张淮鼎破口骂着秦宗权,同时咬牙看向杨复光:“朝廷的援军何时抵达?!”
若是放在十几年前,尚在河西驰骋的张淮鼎,自然不会如此慌张。
然而十几年的承平生活,早就让他从河西驰骋的健儿,成了大腹便便的色令内荏之徒。
五千兵马坚守伊阙关,以此抵抗城外近十万军民,他并无把握。
对此,杨复光则是佯装沉稳:“朝廷在洛阳还有五千神策军,陕虢更有一万五千兵马,何必慌张。”
“某会再去催促,这伊阙关高大,城内又有五千兵马,怎么说也能坚守一个多月。”
他话音落下,不给张淮鼎反驳的机会便起身向外走去,等张淮鼎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了牙帐。
“猪犬的阉狗!”
张淮鼎咬牙暗骂,张淮铨见状也开口道:“河阳军只有一千二百人披甲,我们的人倒是披甲了,不过四千多人,恐怕难以坚守一个月。”
“更为关键之处在于,这阉狗早就将神武军的将领换成了他们的人,那群人某看过,都是酒囊饭袋之徒,根本没有什么调度兵马的才能。”
“某看北司那群阉狗就是准备让我们把兵马都消耗此处,从而加强他们对洛阳的掌控。”
朝廷返回洛阳后,洛阳城内防务主要由三千东畿军和五千神策军负责。
原本的局势隐隐有神策军压过东畿军的势头,但左右神武军南下后,局势就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张淮鼎与张淮铨因此受到了不少人的拉拢,他们也想着借助这些人脉来强壮自己。
只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北司和南衙那群人派出了洛阳,赶到了伊阙关。
如今的洛阳,气氛早已不对,谁都知道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因此留在洛阳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尤其是拥有兵权的这些人。
只是张淮鼎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神武军的将领都被杨复光换了个遍。
如今他再想要调度神武军,便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处,张淮鼎咬牙道:“暂且等着,洛阳若有变化,你我召集军中张氏子弟及其麾下兵卒,定要去洛阳分杯羹!”
“那这伊阙关呢?”张淮铨错愕开口,张淮鼎却凶恶道:
“都这种时候了,管他作甚,反正有这群阉狗在,我们带走几百人,他们一样能守住伊阙。”
见他这么说,张淮铨也不好反驳,而此时离开衙门的杨复光也来到了伊阙关内的一处宅邸。
宅邸内,杨复恭及五名都将端坐其中,见到杨复光到来,众人纷纷起身朝他作揖。
“不必拘泥礼数,且说说这神武军被控制如何了?”
杨复光大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视五名都将。
五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先后开口解释起来。
“张淮鼎、张淮铨两人把军中要职都交给了跟随他们的张氏子弟,如今虽然列校及以上将领都被我们的人更换,但还有二十多名张氏子弟在军中担任要职。”
“他们麾下起码有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关系密切者。”
“我们虽然拉拢了不少队长,但他们仍旧有不小的实力。”
“监军,要不要想个办法,把这些人也都取缔了,以免张淮鼎两人坏了大计。”
众人将神武军内部情况说出,杨复光听后却摇头道:“不必。”
“张淮鼎与张淮铨不过色令内荏之徒,若是他们真的有才能,也不会被如此轻易的夺去兵权。”
“眼下只需要守好伊阙关,等待高千里与康敬辞二人夹击秦贼,便可解开洛阳之困。”
“只要能解决洛阳之困,接下来便要看看那位还能撑多久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端起茶杯,低着头吹了一口后轻轻抿了口茶,貌似心不在焉。
“此事若能成,诸位便可尽皆得到朝廷拔擢,还往日后得到拔擢后,不要忘记某家……”
面对他的这句话,五名都将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隐隐藏着份激动。
五人异口同声,动作整齐划一的抬手作揖:“定不敢忘监军拔擢之恩!”
众人声音传出正堂,使得杨复光十分满意,嘴角上扬。
在他拿捏都将们的同时,远在长安城的刘继隆,则是刚刚才获得了斛斯光派快马送抵的消息。
唐州全境已经被拿下,但唐州也被秦宗权祸害不浅。
“唐州两经蝗灾,草木及牛马皆尽,百姓为秦贼所杀而食;今丧乱虽止,然其境内田畴多芜,人烟几绝。”
“八县之地,口不过万,请令徙邓、均二州百姓至唐州复垦荒田,修建粮仓……”
汉王府内,当张延晖读完这份奏表时,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继而抬头看向了主位的刘继隆。
刘继隆眉头微皱,而堂内左右坐着二十余名官员,其中右首位以高进达为首。
张延晖话音落下后不久,高进达便主动开口道:“唐州本是山南东道人口大州,也将是我军日后东出南下之要地。”
“臣以为,当令斛斯都督徙邓、均二州百姓回唐州开垦,应该能赶上来年春耕。”
“此外,应令大军就地修扩八县粮仓,将商州粮草转运均州,将均州粮草转运唐州。”
“除此之外,唐邓二州诸多水渠也该派工部水司官员前去探查,诸如六门堰、马仁陂、赵渠、楚堰、安众港等水利河渠,皆应修浚清淤。”
高进达的话,赢得了不少熟悉南阳盆地水利工程的官员认可,其中也包括了王式和郑畋。
“殿下,高相所言甚是。”
王式主动开口谏言,这让不少人将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解释道:
“唐邓二州虽处南阳盆地,然其地自安史之乱以来,四次遭受兵灾,水利多破坏,耕田多荒芜。”
“然其地毕竟得天独厚,不仅有盐铁之利,更有可开垦土地数百万之多,东汉时期便有百姓二百余万。”
“臣看过邓、均二州图籍,二州如今有百姓二十万口,可迁徙五万口往唐州而去,明岁开春前便可复耕至少三十万亩,为朝廷供粮三十万石。”
王式对山南东道的情况还算熟悉,所以他自然知道唐邓二州的潜力。
唐州虽然被黄巢、秦宗权祸害不轻,但当地耕地抛荒也不过一年,想要复耕还是非常容易的。
只需要放火焚烧野草,在正月翻地,二三月育苗播种即可。
王式之所以谏言,主要还是因为被秦宗权的行为给刺激到了。
他知道朝廷无力庇护百姓,但秦宗权如此恶果,本就应该在其被刘继隆驱逐向东时剿灭,却不想朝廷竟然只是招抚。
如今秦宗权复叛,在他看来也是朝廷自食恶果。
他虽然惋惜大唐,但如今的朝廷着实让他看不到半点希望。
“郑尚书以为如何?”
忽的,刘继隆蓦然开口询问郑畋,郑畋则是下意识抬手作揖,接着才反应过来。
他本不想谏言,因为刘继隆在唐州站稳脚跟后,必然会谋求继续向东。
只是听到奏表中百姓的惨状后,郑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若只是迁徙邓、均二州百姓,恐怕无法彻底解决唐州所面对的局面。”
“臣以为,如今河淮动荡,躲入伏牛山、桐柏山、大别山的百姓定然不少。”
“殿下可令斛斯都督派遣熟悉当地的百姓上山,宣扬蠲免赋税,裁汰租庸两税、以及均田到口的政令,使四方野民来投。”
“此外,可令兵马四处,若是发现有抓捕百姓为民的口马牙商,均可论罪处死,妥善安置百姓。”
乱世百姓逃入山中,这是很常见的手段。
当初刘继隆与朝廷在秦陇交战时,唐军就在陇山中搜捕到了不少百姓,将其贬为奴隶贩卖。
而今天下局势更为动荡,许多做奴隶生意的商人更是肆无忌惮。
如果能将他们严惩,再将山中野民齐民编户,那唐州人口必然增加。
“三位所言甚是有理,此事便由三位操办吧。”
刘继隆满意颔首,但并非是满意三人的谏言,而是满意王式和郑畋终于放下芥蒂,老老实实为他献策了。
“殿下,唐州地界的降军应该如何处置?”
眼见三人被夸赞,崔恕不甘寂寞的开口询问,刘继隆听后则是不假思索道:“尽数遣散为民,按照政令平均分田,每人发两千钱,五斗粮作为遣散。”
知道秦宗权麾下兵马吃过人后,刘继隆自然是不愿再招募这些有可能吃过人的兵卒为汉军。
诸如鹿晏弘、韩建及其麾下许多列校,刘继隆也准备安排些含权量不高的闲散衙门来打发他们。
散阶加上实职,保障他们富贵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往后就需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对于关东的降将降卒,刘继隆个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这群人跋扈惯了,贸然让他们进入汉军,很有可能会败坏汉军风气。
虽说武人跋扈的风气还没发展到五代十国那种无下限的程度,但能将这种风气扼杀摇篮中,自然最好不过。
这般想着,刘继隆沉着说道:“如今山南东道大半均已落入我军手中,吾意再募兵二万,调往山南东道驻守操练。”
本就东调十万兵马,如今又要增募二万兵马东调。
若是算上山南东道本就存在的三万兵马,那汉军在山南东道各州所驻兵马便不低于十五万了。
届时二十八万兵马,十五万驻跸东境,很快便能东出占据河淮大半。
面对刘继隆的这条政令,郑畋心里不免升起几分悔意,但他又想到关中享受太平的百姓,内心不免纠结起来。
他自然知道刘继隆东境能为百姓带来太平,但那样的后果便是大唐彻底势衰,国祚将终。
他一边想要百姓太平,一边想要大唐永存,两种想法不断碰撞,使得他内心无比矛盾。
只是不等他过多矛盾,刘继隆便解散了此次常议,他只能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走出了汉王府。
怀有这种心情的官员不止是他一个人,但他们都不希望大唐倾覆,但他们也都知道刘继隆东进能让天下安定。
面对这种局面,他们只能惆怅的批复政令,将刘继隆的政令层层执行下去。
好在汉军兵马调动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许多兵马如今尚在赶路,而粮草转运的速度就更慢了。
正因如此,此时关东的乱象,却与汉军没有半点关系。
秦宗权的败退速度远远超过高骈和康承训的预估,高骈刚刚抵达黄州,集结二万援兵开始走大别山北上,便得知了王重任已经收复许州,而康承训也出兵收复了陈州。
此刻他们开始北上进攻汝州,而高骈也加快了行军速度,向汝州疾驰而去。
同时,秦宗权只能领孙儒率军南下,在梁县设防阻挡,同时自己亲率大军猛攻伊阙关。
在他猛攻伊阙关的同时,朱温得到了谢瞳派出的快马军碟,没有半点犹豫的带军二万,强征民夫六万开始北上。
黄巢如蝗虫般过境宋州,北上进入了曹州地界。
他曾经的家乡,此刻早已破败不堪,大军根本抢不到什么粮食,只能继续向东攻入郓州。
天平军节度使张思泰早已集结兵马于郓州,当即便率领八千天平军开始在郓州与黄巢交战。
双方在郓州拉锯,一晃便是半个月的时间,而朱温也趁此机会进入兖海镇内,持圣旨将兖海沂密四州控制起来。
兖海军不过一万七千人,披甲率仅有六分,但甲库内尚有两千多套甲胄。
朱温留谢瞳、朱存为他治理兖海镇,自己则是带领两万淮南军往兖州赶去,准备救援郓州。
不过半个月时间,河南道东西两面开花,西边秦宗权,东面黄巢,两人均闹得不亦乐乎。
只是随着时间走入十一月下旬,最先撑不住的地方,便是洛阳南大门的伊阙关。
“给某杀!!”
“呜吼……”
明明已经快要走入腊月,可老天丝毫没有下雪的意思。
没有大雪阻碍,秦宗权便发了疯般的指挥着忠武军攻向伊阙关城头。
此时的伊阙关下,早已积累了不知多少具尸体。
云车在尸堆中,稳稳的卡在原地,云梯则是牢牢钩住了伊阙关的垛口。
无数忠武军沿着数十架云车杀向城头,而城头却升腾着炊烟。
陶罐里,石脂燃烧的焦臭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唐军之中的队长开始带着本队士兵死守起来。
“杀!”
“先登者,赏钱十万!”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秦宗权将数万民夫都消耗殆尽,只剩下了三万忠武军。
没了民夫,断了粮食,他们便以军中羸弱者为食,整个军中都萦绕在一种疯狂、恐惧的气氛中。
没有人敢逃,因为秦宗权亲率五千披甲士兵督战,任何敢于逃亡的兵卒都会被斩杀分食。
民夫没了,但更多的兵卒成了民夫。
他们甲胄不全,但在被人吃和吃人的选择下,他们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发起冲锋。
秦宗权也自然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所以秦宗权派出马殷、刘建锋二人,令二人率领五千甲兵,率领剩余两万普通兵卒强攻城墙。
披甲兵为队头,其余兵卒只需要紧随冲锋即可。
在这种局面下,伊阙关下的忠武军,此刻仿佛浪涛,正在顺着云梯向上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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