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刘备: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326章 刘备: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2/2页)李翊虽然已经活得像个古人了,很多思想开始转变。
但骨子里的一些现代先进思想是不可能变得。
作为资本家出身,李翊从小学的金融学,就是鼓励自由贸易。
同理,对于接班人。
李翊一直是鼓励手下人自由发展,自由竞争。
谁干的好,谁就上位。
李翊这种做法,其实也间接造成了政治资源的内耗。
所以刘备对此非常反对,他认为应当选出一个合适人选,然后重点培养他。
避免造成资源内耗。
一个鼓励自由竞争,一个鼓励计划培养。
这也是刘备与李翊罕见的政见不合。
……
建安十六年,正月。
齐军正式攻破陈留,这个曾经曹操招兵买马梦开始的地方,彻底落入到了齐人手中。
这晚陈留雪夜,陈留太守府内炭火正旺。
李翊刚批完兖州田亩册,忽闻亲兵来报:
“……禀相爷,鲁子敬先生单骑到访!”
“哦?子敬?”
李翊搁下笔,“快请。”
鲁肃披着满身雪花进来时,李翊已命人温好了酒。
两人对坐案前,铜锅里的羊肉咕嘟作响,恍惚间竟似回到当年徐州共事的时光。
“子敬在下邳做得好大事业。”
李翊亲手斟酒,“今日怎有空来陈留找我?”
鲁肃突然放下酒樽,慨叹到: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李子玉,。
“……好罢,不知诸葛孔明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翊筷子一顿,将夹起来的羊肉放回碗中。
“荆州之事自有国法。”
“国法?”
鲁肃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
“这是《齐律》修订稿,当年你亲笔所书‘罚当其罪’四字。”
他手指点在某处,“失城者斩,可江陵并未丢失!”
“如今你这当丞相的,是要自废法度吗?”
除齐王刘备外,国中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李翊说话。
也就是鲁肃跟李翊是老友,两人是从最早的徐州便一起共事,一起创业的。
所以私底下交往,没那么多讲究。
窗外风雪骤急,吹得窗棂格格作响。
李翊忽然轻笑:
“子敬啊,你这是要钻我法律的空子么?”
“士元在并州推行新田制,三年无错。”
“元直治冀州,讼案清平……”
“刘子扬在辽东也是屡立战功,大破高句骊。”
他轻轻摩挲着酒樽,“子敬为何独为孔明奔走?”
“须知,士元与孔明都算是我的后生晚辈,足下又何必厚此薄彼呢?”
“这不是厚此薄彼!”
鲁肃一时性急,开口解释道:
“你所谓的新田制、讼案清平、民生安乐,这些孔明并非是没有做到。”
“况吕蒙白衣渡江一事,错也不全在孔明,都是那马谡为人自大,错失好局。”
“再者说,孔明在汝南也立有战功,功过相抵。”
“何必抓着丢公安一事不放呢?”
说着,鲁肃欺身上前,攥住李翊衣袂,一本正经地说道:
“君不欲庇孔明,岂惧其夺位耶?”
“抑欲留相位以嗣子乎?”
铜锅里的羊肉汤已经凝出一层白脂,炭火也暗了下来。
鲁肃那句话像一柄利剑刺来。
李翊手中的酒樽“当啷”砸在案几上,半杯酒液溅在两人衣袍上。
这话其实是国中很多人质疑李翊的话。
所谓高处不胜寒,你越是居于高位,就越是有许多人对你谤语。
鲁肃说此话并不是他想讽刺李翊。
而是想提醒李翊,不管你如何掩饰自己的锋芒。
但国中对你的质疑声永远不会少。
你又何必在此时去撞那枪口呢。
“子敬!”
李翊突然站起,案上竹简哗啦滑落一地。
鲁肃却纹丝不动,只是仰头望着老友。
良久,李翊弯腰拾起滚落在地的酒樽。
“若他人作此语,已血溅五步矣。”
“然吾素知子敬性情,且坐。”
鲁肃乃复坐。
李翊正色问:
“君有子否?尝为人父否?”
“上月刚行过冠礼。”鲁肃不明所以。
“那你就应该明白……”
李翊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轻得像是怕惊动窗外的雪夜。
“为人父者,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子。”
“但——”
话锋一转,“也不会推他入火坑。”
现在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下来。
李翊再此帮鲁肃斟满了酒盏,“子敬今日是奉了齐王之命来找我的罢?”
“是。”
鲁肃倒也实诚,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今荆州人心未安,局势未定,东吴未灭,曹魏犹存。”
“孔明治荆州,除公安外,诸事皆善,非有大恶。”
“虽律法严苛,亦当因时制宜。”
“以今观之,安荆州之局为最善。”
“子玉岂不以为然乎?”
李翊沉默良久,才缓声开口:
“此事吾自当处置,子敬且安心归去,齐王处亦无需多虑。”
鲁肃见李翊计较已定,知道自己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他的主意了。
乃撩衣起身,作揖说道:
“善,卿素来持重,吾信汝之决断。”
“然临别尚有一言相告:今河南将定,恐患方始。”
“汝居相位,任重道远。”
“慎之,慎之。”
在送别完鲁肃之后,下人们凑过来,纷纷问相爷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或有人建议道:
“荆州之事本与我河北无干,况且相爷身居高位。”
“本就是千万双眼睛盯着,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倒不如作壁上观,明哲保身。”
“……是也,江南若是崛起,削弱的是我北人在国中的话语权。”
“相爷只需作壁上观就好。”
众幕僚纷纷替李翊分析。
他们认为,不论诸葛亮被如何处置,他们河北都是得利的。
如果诸葛亮被卸去了荆州牧一职,那么荆州局势动荡。
江南好不容易拉近与河北的距离,又要再次被拉开。
而即便诸葛亮被保留了荆州牧的职位,那也是一个政治污点。
将来又如何在国中与咱们河北人争抢国家话语权?
所以,不论哪种结果,都对河北有利。
咱们河北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参与此事。
本来这事儿河北人也没参与的义务。
江南人的事儿江南人自己解决,齐王与朝中大臣负责裁决。
他们地方上的大员,又何去必趟这趟浑水呢?
“……不。”
李翊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国之患者,不在外而在内。”
“只有内部强大了,才能一致对外。”
“如今天命在齐,汉室三兴近在眼前。”
“我知尔等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在汉室兴复之后,如何尽可能多的保护自身得失。”
“但我不单单是总领河北之人,我更是齐国丞相。”
“不论江南还是河北,这里的百姓又有谁不是我的子民?”
“我不能因我一人之私,而废国家大事。”
众幕僚面面相觑,旋即低声问:
“那相爷是想要保诸葛孔明?”
李翊摇了摇头。
“那不想保他,相爷就更无需参与此事,任其自然便好了。”
李翊正色说道:
“如果我不出面保诸葛孔明,那么最后齐王还是会力排众议,保住孔明。”
“如此,不仅损害齐王个人的威信,也给孔明留下了一个污点。”
“而李某身为臣子,既未能维护住齐王,也未能保住后生晚辈。”
“岂非我之失乎?”
众人对视一眼,旋即又问:
“既如此,相爷打算如何做?”
李翊思考再三,然后吩咐人取笔过来。
众人依言听了,替李翊取来纸笔,磨好墨。
李翊执笔,很快写下一份书信,交给心腹之人。
“将此信星夜兼程送往荆州去,务必要亲自交到孔明手中。”
“……喏。”
……
书信发往荆州江陵,诸葛亮得李翊书,展开览之,其书略曰:
“翊白孔明足下:”
“近闻足下陷于政争,缘误用幼常,致公安失守。”
“物议沸腾,众口铄金。”
“齐王欲留卿于荆州,而朝臣多持异议。”
“彼尝邀翊共保足下,然吾深知此非卿之所愿,翊亦不欲为之。”
“非但无益于卿,反损卿之进益。”
“足下与士元,皆翊之后进,翊当一视同仁,岂可偏私?”
“今为卿计,莫若以退为进,固辞荆州之任,自请徙镇交州。”
“交州乃蛮荒之地,若卿能化荒为治,立政安民,则公安之失,何足道哉?”
“悠悠众口,不攻自破。”
“大丈夫之途修远,岂以一蹶而自弃?”
“齐王不负卿,翊亦不负卿。”
“待资历既深,自有东山再起之机。”
“谨以《孟子》之言相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愿卿慎之,慎之!
“建安十六年春,齐丞相翊手书。”
李翊之书既至,诸葛亮捧读再三,沉吟良久。
终掩卷长叹,顾谓左右人道:
“李公之言,诚为至理。”
“吾若恋栈不行,非但无以自明,反使朝中生疑,徒增纷扰。”
遂决意自请去交州。
消息既出,荆州僚属皆惊。
长史蒋琬急趋入见,谏曰:
“使君,交州乃烟瘴之地,民风未化,昔士燮虽据之,然终不过羁縻而已。”
“今明公若往,无异于贬谪流放,岂不令天下人轻之?”
诸葛亮神色沉静,徐答曰:
“公琰过虑矣。”
“昔大禹治水,手足胼胝。”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吾受齐王、丞相器重,岂能因一时之挫,便畏难避责?”
“况交州虽僻,然民亦苍生,若能导之以德,教之以礼,未必不可为治。”
蒋琬犹欲再劝,诸葛亮已抬手止之,道:
“吾意已决,勿复多言。”
于是,正式上书刘备,打算自请去开发交州。
这也算是避祸,避一避眼下的政治风波。
刘备闻诸葛亮自请交州,急遣使召之,道:
“荆州不可无孔明,纵有微过,何至于此?”
“愿卿留镇,共谋大业。”
诸葛亮肃然对曰:
“臣才疏德薄,致失重镇,若仍居高位,何以服众?”
“今请交州,非为避责,实欲自效于边陲。”
“待他日稍有寸功,再报殿下知遇之恩。”
刘备知其志不可夺,叹息良久,终准其请。
赐金帛车马,以壮行色。
然后又顾谓身边人问道:
“此去交州避祸之计,是孔明自谋,还是别人教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摊了摊手。
表示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敢问。
刘备叹了口气,不禁轻轻吟诵起李翊曾经念过的一句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