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治亲丧窥财生异念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治亲丧窥财生异念 (第1/2页)凤姐儿话音落下,顿时惹得陈斯远蹙眉不已。
什么仇什么怨?若是因着妙玉一事,耽搁了柳湘莲生发大计,其人对薛蟠恨之入骨也在情理之中,了不得一剑杀了便是了,何至于分尸悬首?
陈斯远暗自回想,原文中那薛蟠喝多了酒连番招惹纠缠,柳湘莲也不过是引其到了城外,这才报以老拳伺候,过后更是吓得避祸而去。今时今日虽与原文略有变动,可也不至于忽而生出此等歹毒心思吧?
莫不是那薛蟠私底下对柳湘莲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以薛大傻子的爱好,柳湘莲又这般恨之入骨,嘶……陈斯远眨眨眼,顿时一脑袋冷汗。
凤姐儿一直观量陈斯远神色,见状赶忙问道:“远兄弟可是知道些什么?”
“啊?”陈斯远回过神来,赶忙将脑子里的画面强行赶出去,蹙眉说道:“此事我还是初次听闻,哪里知道些什么秘闻?”
凤姐儿哪里肯信?心下只当有些隐秘不好宣之于口。薛家如何,凤姐儿并不在意,她与薛家母女本就相看两厌,巴不得薛家母女倒了霉呢。更妙的是,那薛姨妈颇有主意,时常为王夫人谋划,刻下凤姐儿与王夫人斗得不可开交,出了这档子事儿,难保王家与王夫人不会对薛家家产再生觊觎之心。
说不得,薛姨妈从此便与王夫人闹掰了。从此王夫人少一臂助,真真儿是天大的喜事!
凤姐儿生怕王夫人趁着薛姨妈心神慌乱之际得了逞。若果然得了薛家家产,王夫人拿了银钱开道,说不得将那些首鼠两端的贾家老家奴尽数收买了,到时候凤姐儿拿什么与王夫人斗?
最好便是薛姨妈这会子便对王夫人心生警醒,二人最好闹得反目成仇才好呢!
于是凤姐儿便低声递话儿道:“远兄弟,有些话我不好开口,远兄弟倒是无妨。”
“哦?不知是什么话儿?”
凤姐儿道:“文龙这一去,薛家大房绝了嗣,须得提防那些豺狼虎豹扑上来撕咬啊。远兄弟早与宝妹妹……这个,有些事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是了,且不说窥伺左右的王家与贾家,只怕得了信儿的薛家其他几房也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薛姨妈心神已乱,宝姐姐只怕也未必强上多少,这里里外外合起伙来逼迫,只怕是保不住薛家大房家业了。
陈斯远抬眼看了眼凤姐儿,略略思忖便想了个分明,凤姐儿此举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王夫人和薛姨妈翻脸啊。
陈斯远便沉吟道:“多谢二嫂子好意,过后我定将话儿带到。”
凤姐儿点点头,笑着道:“说来也是姑母家中事,我虽与姑母沾着亲,却也不好胡乱插手。”顿了顿,转而说道:“是了,薛家出了这等事儿,远兄弟与宝丫头想要定亲,只怕要拖延一年了。”
陈斯远苦笑道:“本也不是急切之事,这会子不提也罢。”顿了顿,陈斯远说起旁的话儿来,道:“倒是二嫂子,如今巧姐儿也大了,总要想着诞下麟儿才好。”
凤姐儿为之一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这等事儿岂是她自个儿便能做得了的?
略略叹了口气,道:“罢了,不提也罢。”
陈斯远闻言暗自琢磨,心道如今贾琏与凤姐儿还不曾和好?
余下路程陈斯远不好说旁的,只好与凤姐儿说了些生意经。
临近巳时,一行车马到得薛家老宅。陈斯远下得车来遥遥便见门前挑了两盏硕大白灯笼,往来下人俱都披麻戴孝,因薛姨妈膝下再无子嗣,刻下便由薛蝌代为迎来送往。
因都是家中老亲,事宜众人略略寒暄,便闹哄哄一道儿往后头灵棚而去。
薛蟠年纪轻轻遭逢横祸而亡,并无子嗣傍身,曹氏便与几个小妾披麻戴孝于灵棚中答礼。
宝姐姐尚未出阁,依制须得服齐衰,刻下也换了一袭素衣,为薛蟠守丧。
陈斯远抬眼观量一眼,便见宝姐姐失魂落魄,再没了往日的处变不惊。陈斯远连连朝着其瞧过去,好半晌二人才对了视线,陈斯远呶呶嘴,宝姐姐这才略略回神,与身旁曹氏言语一声儿,悄然往灵棚外来。
此时众人业已与薛蟠妻曹氏答对过,男客自有薛蝌引着往堂中叙话,女眷则径直往后头去瞧薛姨妈。
陈斯远借故解手,等了好半晌方才等到宝姐姐,又吩咐了莺儿守着,陈斯远探手扯了宝钗到墙角。
陈斯远眼看宝钗一双水杏眼红肿,禁不住心下怜惜,叹息道:“妹妹,文龙……到底是何缘故啊?”
宝钗闻言顿时又红了眼圈儿,摇了摇头实在不忍多言,只道:“他恣意惯了,此番……真真儿是咎由自取。”
陈斯远来时便有了隐隐猜测,低声说道:“文龙可是对那柳湘莲——”
宝钗泪眼婆娑看向陈斯远,想着他往后总是自个儿最亲近之人,这才扑在陈斯远怀中哭出声儿,随即又断断续续说了缘由。
却说昨日薛蟠离了老宅往锦香院寻欢作乐,不想醉眼朦胧之际竟瞧见那柳湘莲与一姐儿往后头而去。
薛蟠这些时日憋闷得狠了,且早就存了觊觎之心,这会子自是淫心大动。当下买通大茶壶,往柳湘莲房里送了一壶加了佐料的老酒,待内中二人昏睡不醒,这才入内一尝所愿。
事后薛蟠快意非常,乐滋滋便往自家老宅回转。谁知那柳湘莲醒来发觉不对,待提了宝剑唬了大茶壶一通,这才得知自个儿竟让那薛大傻子给办了!恼羞成怒之下,柳湘莲骑马仗剑就追,待追至牌坊,这才杀了三人,伤了两人。
过后兀自不解气,生生割去薛蟠的脑袋,悬于牌坊之上。
陈斯远听罢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觉愚痴之人果然挽救不得。自个儿因着宝姐姐与薛姨妈之故,几次开口点拨,不想薛大傻子反倒比原书里还要早死了几年!
陈斯远叹息着拍打宝姐姐背脊,低声抚慰道:“妹妹且想开些吧,文龙兄既去,总要先行料理的身后事,再将那凶徒法办了才好。”
柳湘莲此子杀人越货,且武艺不俗,若是其人得知自个儿也坏了其好事,说不得便要怀恨在心。起先此番不曾犯案,行事尚且有所顾忌,如今亡命天涯,谁知此人会不会愈发偏激?
宝姐姐点点头,又抬眼可怜巴巴道:“我哥哥这一去,王家、贾家乃至薛家各房都要扑上来撕咬,有些事须得早些防备。奈何妈妈这会子心神已乱,我几次张口言说,妈妈都听不下去。要么哭哥哥,要么就骂那柳湘莲。”
陈斯远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姨太太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妹妹速速吩咐得力人手,将各处账目、地契、文契好生藏匿起来。免得来日为他人做了嫁衣。”
宝姐姐抽泣着擦了擦眼泪,点头道:“你说得极是,家中总有几个忠心的管事儿、掌柜,我这就吩咐下去。”
此时外间又有顺天府衙役登门,宝姐姐不好抛头露面,少不得陈斯远到得前头与薛蝌一道儿答对了。
京师首善之地,顺天府衙役自是比旁处精悍,可通算下来十桩案子能破获三四桩也就顶天了。那柳湘莲游侠习性,一击过后远遁千里,说不得此时早已逃出京师,想要将其捉拿归案还不知何年何月。
陈斯远答对了顺天府衙役,又去正堂里与贾赦、贾珍等商议治丧事宜。
大老爷本意要让贾琏、凤姐儿两口子帮着治丧,那薛姨妈本要一口应承下来,谁知一眼瞧见了陈斯远,顿时改口道:“琏儿还要顾及荣国府庶务,凤丫头又有恙在身,只怕不妥。我那侄儿虽年纪小,处事却是个周全的,再有远哥儿帮着拿拿主意,料想也能处置妥当了。”
凤姐儿本就不愿为薛蟠治丧,闻言便道:“姑母此言不错,远兄弟行事周全,先前便帮着我治过丧,那前头刁钻仆役无不膺服。”
贾赦一琢磨也没错儿,便点了陈斯远治丧。
陈斯远有心宝姐姐与薛姨妈,自是义不容辞,当即起身应下。
其后又商议往各处送讣闻、小殓、大殓、出殡发丧、送棺回转金陵事宜。
这前几样且不说,最后一样,盖因薛家世居金陵,祖坟自然也在金陵。薛蟠有妻无子,薛姨妈不好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要曹氏千里扶棺返乡。只是曹氏一介女流,这一路辗转千里,总要选个得力的男丁护持着才好。
为此事众人计较许久,一直拿不定主意,便暂且定下讣闻事宜,打发了贾琏往城中铺子采买寿材。
因讣闻还不曾送,是以今日来的都是家中老亲,除去贾家、王家,便只有薛蝌、宝琴两个。余下亲朋故旧,须得得了讣闻后方才会来吊唁。
闹闹哄哄商议半日,待临近午时,薛蝌来问过薛姨妈,薛姨妈这才强打精神要留饭。贾、王两家哪里会差这一顿饭,当下只留了人手帮衬,贾赦、王夫人、凤姐儿等便一并告辞而去。
偏那王舅母多留了一会子,扯了薛姨妈嘀嘀咕咕说了半晌,这才起身离去。
陈斯远前后忙碌,直到用过晌午饭后才得空去后头看望薛姨妈。
入得内中,便见同喜、同贵两个陪着薛姨妈垂泪。陈斯远心下叹息,上前宽慰几句,便与两个丫鬟道:“我有些事要与姨太太说,劳烦两位姐姐守住房门,不好让旁人进来。”
同喜、同贵两个已然当陈斯远乃是薛家姑爷,眼见薛姨妈哭着不曾言语,便一道儿到房门守着去了。
内中只余二人,陈斯远这次凑过来扯了薛姨妈的手儿,正待开口,便见薛姨妈抬眼婆娑着瞧了其一眼,随即一头扑在其怀中,放声痛哭道:“远哥儿,蟠儿……他……去了啊……呜呜呜,悔不当初啊,我就不该纵着他出去闯祸。如今可好,竟将自个儿一条性命赔了去……呜呜呜……可怜留下一家子女眷,半个男丁也无……薛家大房……绝嗣了啊!”
陈斯远叹息一声,抚着其发髻宽慰道:“事已至此,咱们还是为以后打算吧。”
“打算?蟠儿没了,我哪里还有打算?”
眼见薛姨妈六神无主,陈斯远用力抓住其肩膀,猛地摇晃一下,待其止住哭声儿,这才肃容盯着其道:“文龙既去了,你总要为宝钗打算一番吧?”
薛姨妈怔住,过得半晌方才略略回神儿,说道:“是了,我还有宝钗。”顿了顿,又呜咽道:“只是宝钗再好,也是女儿家,又如何顶门立户?”
陈斯远道:“这些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须得防着外头人扑上来撕咬,将薛家大房吃干抹净。”
薛姨妈顿时惧怕起来。此时宗族礼法可不是顽笑,但凡一家绝嗣,必有同族同宗扑上来分而食之。有良心的,尚且能留母女两个一口饭吃,没良心的干脆过上一年半载便将二人养死!
薛姨妈抹了抹眼泪,慌乱道:“我,我该如何做?”
陈斯远道:“我与宝妹妹说过了,先行将家中地契、文契都收拢起来,免得被人趁乱盗了去。至于往后,文龙既死,那皇商差事再留无益,不若许给薛蝌。”
“给他?”薛姨妈眉头紧皱,心下极不甘愿。说道:“薛蝌心下只怕早就恨上我了,皇商差事给了他,谁知他过后会如何待我家。”
陈斯远道:“你既留不住,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我方才仔细瞧过,薛蝌年岁虽小,行事却颇有章法,不是那等意气用事之辈。你将皇商差事与二房银钱都给了他,我再与其说道一番,料想薛蝌也不敢落井下石。”
薛姨妈早就没了主意,眼见陈斯远说得笃定,这才不情不愿点了下头,又问道:“然后呢?”
陈斯远说道:“然后,此事须得快刀斩乱麻,尽快定下承嗣之事,免得金陵各房扑上来纠缠不清。”顿了顿,又道:“我思量着,此番不拘如何,你家中总要破财免灾。”
薛姨妈如何不知,陈斯远所言的乃是贾、王两家。方才那王舅母说了些有的没的,话里话外都说要护着薛家母女,这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薛姨妈抽泣不已,说道:“我那嫂子说兄长业已在回京路上,说不得年底便要受封赏。如今王家势大,我看……不若此番投了我那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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