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卷补充章节 碧玺珠串
山东卷补充章节 碧玺珠串 (第1/2页)(不好意思大家,当初修山东卷草稿的时候忘记把林勤业的剧情塞进去了,今天检查稿子才发现,前面的章节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修改,只能放这里了,这七千字免费。大概时间节点是,男主在地震中生死未卜,女主带着女儿南下回扬州,路上太热,在南直隶的旧宅里小住了一段时日,林勤业来给她请安。)
林管事林勤业,和纪映一起,都是秦氏当年给她留下的守业之人,纪映管理合庆元票号的生意,林勤业则负责所有外面的生意,走南闯北,之前想和纪映亲上加亲,但纪映不答应,于是耽误了很久,这几年才娶妻生子,在南直隶安了家,顺带帮绍桢看着秦氏在这给她留的旧宅。
算算也有三年没见了,昨晚绍桢回来时,只见了林勤业,今日一早,他便带着妻儿正式来请安。
绍桢坐在花厅里等着,见穿着身沉香色直裰的林勤业满面春风地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妇人并两个小孩子,俱是打扮得珠光宝气。
林勤业迈过门槛便跪地行大礼,她笑着起身,快步上前将他扶起:“自家人,林叔不必见外。您奔波劳碌,是我要给您行礼才是。”
林勤业连连摆手:“老爷说哪里的话。没有您的声望,震着底下的那些人,我不知道要耗费几倍的心血。近年是越来越轻松了。”说着命令身后的妻子儿女:“快给老爷请安。”
他的妻子金氏和儿子松哥儿、女儿甜姐儿便跪在蒲团上磕了个头,都道:“老爷福泰吉祥。”
绍桢一一给了礼物,笑着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在南直隶过的年,我都没给压岁钱,今天一并给了。松哥儿要好好读书,甜姐儿要好好吃饭,快快长高。”
松哥儿比幸姐大了五个月,甜姐儿则刚满三岁,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
金氏便教两个孩子道谢,四下看了一圈,又朝屏风里望了望。
林勤业皱眉将她往后一扯,低声训斥:“张望什么呢!规矩些!”
绍桢笑道:“林婶婶是短了些什么?说出来,我叫下人准备。”
金氏局促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林勤业又呵斥了她一句,才朝绍桢笑道:“老爷,幸姑娘怎么不见?家里独一位千金小姐,也让小子丫头子给姑娘请个安。”
绍桢注意到金氏往上飞快地瞄了自己一眼。
她笑道:“姑娘身体不好,还在睡呢。”
林勤业显而易见地有些失望。
松哥儿好奇地问:“那我晚点可以来找幸小姐玩吗?”
绍桢瞧这孩子一派纯真,料是孩童心性,便笑着点头。
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家里已经备好接风宴,茶酒之后,林勤业叫仆人取了一只精巧的黑漆小匣子过来。
盖子打开,里头铺着紫绒,装着绫绢连接的两块圆片,每个都状如大钱,质地像琉璃,颜色像云母,很是奇特。
绍桢好奇道:“这是何物?此前倒没见过。”轻轻将物什拿起来,捧在手上打量。
林勤业略微得意地笑道:“这叫叆叇,也叫眼镜。老爷像这样戴起来试试。”说着给她示范。
绍桢照着示范将绫绢缚在脑后,隔着琉璃镜片,视物不知清晰几何。
她惊叹起来:“真是好东西!往后夜里看书都不必发愁了!林叔,这是何处得来?”
林勤业笑道:“是西洋传进来的,我看到有人戴这东西,多问了一嘴,才知道是这用途。当即就置办了好几副,还有其它样式的,都已经搬进库房去了。”
绍桢连连道谢:“真是解决了我的一大麻烦事。南边既然有了,想来慢慢地也要传开来。我几个同僚也有视物不清的症状,正巧可以送他们几副。”
林勤业矜持道:“老爷中意就好。”
两人又叙话一阵,林勤业又提起这三年的收成银子,问绍桢有没有空闲,想将账册给她过目。
他就是不说,绍桢也会主动提起的。林勤业原本是一年交一次收成,近几年成了家,交收成便换成了三年一次。
她隐隐有些怀疑,但是贸然提出有伤情分,如今正好趁便清点。
下午,林勤业命小厮搬来了这几年的账册簿子,绍桢开始点算。
秦氏给她留下了巨额的家产,再加上张世钦的贴补,她在很多地方都有田地产业。以她的实际家财,够她和幸姐、箴哥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绍桢捡了紧要的几个地方比如杭州、扬州等细看,再看了总账,心里便有了数。
她喝了口茶,茶香味颇令人惊喜,不由赞道:“是新收的玉叶长春?”
金氏恭维地笑道:“可不,前几日刚收上来的,可巧老爷就回来了。”
“这茶难收,多谢林叔了。”绍桢笑道。
林勤业坐在下首,笑呵呵地说:“我也没费多少功夫,是底下的人劳心劳力。”
绍桢点点头,接着问道:“今年浙江和湖广那边,还有福建,是出了什么岔子么,瞧着收成比往年少得有些太过。除了河南有灾情,倒没听说这三个地方还有什么。”
其实从昌化二十年开始,外地产业的收益进项便逐年递减,今日一看,去年减少得尤其厉害,仅有二十万两,将将及得上昌化十三年她母亲刚去世那年的一半。
她一向不愿意对身边的人疾言厉色,但是林勤业做得有些过了。
林勤业放下茶盏,叹了一声:“这也是我要说的。浙江和湖广,被江南制造局掣肘,那边都是宫里出来的人,不说咱们的人,就是那些一二品大员的家人也不敢轻易得罪,要什么给什么,价钱又压得低,摆到账面上来,就只有这些了。再说福建,朝廷戒严,只有市舶司可以贸易,少不得要打点。福建天高皇帝远,市舶司的人全是狮子大开口,哪里敢不给呢。还望老爷体谅一二。”
金氏也急忙附和:“老爷没去不知道,福建市舶司的人谁也不认,就认银子。咱们的货贩出去,少说要给他们四成的收益。一个个富得流油,哪里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
绍桢嘴角噙着礼貌的笑意,心里已经不太舒服了。
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太监们直达天听,是不能得罪的,她让人年年孝敬宫里派到地方上管权的太监,江南织造局总管太监,广东、福建市舶司提督太监,哪个没收过她银子?
父亲去世、她还没考上进士那两年,这些太监都没卡她,怎么这几年她当了官,反倒开始卡了?要说有太子的干系,他活着的时候,账册上进项也在连年减少。
林勤业夫妻,胃口贪得太大。秦氏生前怕她镇不住这些人,已经给了足够的利益,外地产业的收成,一成给庄头、管事们,四成给林勤业,剩下的一半才是她。她也一直严格按照秦氏的遗言来做,就算是照着这些账册,林勤业的收益也有足足八万两白银。
可他还不知足,连她也敢蒙骗。
“再怎么为难,去年才二十万两银子,实在说不过去。我京里一年都有五十万的进账。不说这几年,就说我娘在世时,你那边的收益都是我这里的三倍。太监们再伸手也要不了这么多。”
林勤业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做长辈做久了,这会儿拉不下脸面,便沉默着不说话,让妻子来辩。
金氏开始吐苦水:“老爷一直在京里,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呀。我虽没见过先太太,但也知道先太太的手腕,那是巾帼不输须眉。何况以前简肃公在世,多大的震慑,哪个太监敢为难咱们先太太,可如今……”
她往上瞄了绍桢一眼,声音小了一下:“咱们老爷分出来自立门户了,京里知道的人,自然说是老爷有本事,可外头的人不知道呀,自然就对咱们横挑眉毛竖挑眼了,到处都有不是,委实难做人。”
之前没看出来,这金氏倒是个伶俐人。
绍桢认真看了她一眼。她穿着宝蓝缎平金绣福禄纹褙子,洋红棉绫凤仙裙,领口露出来的内衬是松江棉布做的小袄,圆髻上插着两支赤金镶碧玺石簪子,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这身穿戴,没有五百两银子置办不了吧。
昌化二十年,好像就是林勤业娶金氏进门的那年。
她淡淡地说:“任有什么理由,这么点收益,说不过去。”
金氏哀求道:“老爷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只求先太太在天有灵,替我夫妻做主。”
林勤业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怒声道:“你怎么敢对老爷不敬!”
这耳光声清脆,金氏被打的那侧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
绍桢忍不住皱眉,唱双簧也不是这么个唱法。
“要打老婆,回了房怎么收拾都成。就事论事。”
林勤业咬咬牙跪了下去,金氏轻声啜泣着也跟着跪下。
“老爷明鉴,我夫妇绝无私心。老爷若不信,外头铺子、庄子的详细账册,都是按照先太太生前定下的规矩,另誊抄一份给咱们备份存档的。我也带了回来,老爷可以细细查,慢慢查,我绝无二话!”
“好了,”绍桢道,“林叔快起来吧,我只是看数字太少,不高兴而已,又没真的要查你们账。快起来,婶婶也起来!”
“既然太监们贪心,那是皇上的人,咱们也没别的办法,尽量哄着吧!别得罪人就行。若是贪得太过了,叫掌柜庄头们写信给我,我也有几个做御史的好友。”
“不是我不信任林叔。只是这收成年年减少,实在让人不安,哪一天若是亏空了呢?真是不敢想。还望林叔在外头多帮帮忙,好歹出个主意,叫我别为这些事操心。”
林勤业夫妻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爷还肯用我就好,一定为老爷尽心尽力,今年再不增收,我也无颜回京了。”
绍桢做满意状点头。
秦氏去世多年,她从没去外地这些铺子上检视过,全都交给林勤业处理。他在外头已经比自己还有威严了,一时要彻底换人,还真挺难办。再说,她也不想就这么和林勤业撕破脸。
震慑一二,暂且再用些时候,以观后效。
但也不能太过轻纵。
她轻松地说:“松哥儿也七岁了,是晓事的年纪,读书不能耽误。成日跟着你们在外头跑,能读出个什么来,今年就别跟着你们出去了,让他留在我身边,一起带回扬州,我给他请个先生。若是能读出功名来,是你们夫妻的造化。甜姐儿也一样,请个嬷嬷教导规矩针线,日后找个好人家。”
这是完全令人拒绝不了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她自己就是进士出身,小男孩若是跟着她学到一丁半点学问,别的人想求也求不来。半点也没开玩笑。
林勤业眼睛都瞪直了:“老爷可是当真?这,这……叫我怎么谢呢!”说着又要跪下。
金氏却不是全然欢喜,神情有些不安,讷讷说:“恐怕孩子离不得娘……”
林勤业转头瞪她,还没开口,绍桢先笑了:“婶婶留下来照看不就成了!林叔在外头,难道还缺侍候的人么。就怕婶婶舍不得。”
金氏母子跟着林勤业在外面,还真是个隐患。万一林勤业卷款溜了怎么办?可能性虽然不大,总得防着。
金氏泫然欲泣地看着丈夫。
她长得虽然清秀,却很容易让人有保护的欲望。林勤业虽然怜惜,咬咬牙还是应了:“听老爷的话,松哥儿读书要紧。你留京照看哥儿姐儿,也代我为老爷尽忠。”
就算他不同意也没辙。金氏再有手段,在绍桢这个一家之主的“老爷”面前还够不上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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