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突阵
第一百一十九章 :突阵 (第2/2页)更加受不了的,这赵怀安还不是咱们川西的,让一个寿州人站在咱们头上唱名号,那不是打川西武士们的脸吗?
所以,他们非要压保义都一头,好好打一打这些后进的气焰。
小辈们,对军中前辈,尊重点!
倒是此前最先发言的那个军将,难得说了句:
“那赵大也是好汉子,没必要分得那么清,能为我川西,为节帅效力,都是咱们兄弟。”
但有这种想法的就只有他一人。那老邓本来就窝火,此刻听了这话直接炸毛了,站起来就喊道:
“什么兄弟?我老邓可没有个寿州兄弟,再看那赵大,手底下都是一堆什么人?山棚、溃兵、川东兵、南诏兵,军中是咱们川西的,又才几个?就这样,也能列在咱们西川军序列?也能和咱们一起出战?”
“要我说,那些保义都直接躲到后面,和高使相下面的那些外藩纨绔们缩一块得了,这仗是有卵的丈夫打的,不是怂汉来混军功的。”
老邓越说越气,忽然就将马扎踢倒,准备带着麾下番骑狠狠杀一番,出口邪气。
他这脚都没踏出去,一边的李铤就骂开了:
“添什么乱,坐下来!”
于是,老邓只能气鼓鼓地坐下了,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李铤将老邓骂下,心里也同样不快。
对于赵怀安,不仅是黄头军将们不忿,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铤也是如此想的。
这一次回师南下,他明显就感觉到自家义父对那个赵怀安有一种特殊的欣赏,他倒不是真嫉妒,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但老邓这话,虽然有几分煽动,但却不能变更他的决心。
因为他对于老邓的话只是信了半分,信的那部分是因为老邓麾下的秦胡突骑的确战力不凡,但可惜人数不过数十骑,这点骑军在过去扫一扫吐蕃的帐落倒也够了,在这么大的战场,济得啥用?
等了一下,李铤见前头的哨骑还没来汇报最新情报,忍不住问刚刚说话的军将:
“老巩,你说敌军出城有多少?”
此军将叫巩咸,一直和李铤搭档,早就有了默契,这会一听李铤这话,忙笑道:
“都将是打算放进来打?好一股歼灭南诏有生力量?”
李铤点头,随后肃然沉声:
“不错,此战我军先发,为诸军表率,此战必须要赢得干净利落,但我们也不能一开始就猛打猛冲,不然将敌军又吓回去,后面要打成烂仗了。”
几个牙将纷纷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李铤一直在等的哨骑终于过来了,只是比之前的人数要少了,人人气喘吁吁,显然这些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死斗。
他们落马后,就奔来下跪,大喊:
“城内南诏军忽出城四百骑,其中甲骑三十,正直奔我军。”
这一句话,直接让旗下诸将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敌军出动了四百多骑兵,其中甲骑,这种几乎都淘汰的兵种,都出动了三十多骑。
一下子,众将汗毛都竖起来了。
刚刚还耀武的那位老邓,这会也不吭声了。他是勇,但不是傻,数十骑与数十倍之骑,在如此开阔的谷地咬斗,那是十死无生。
甚至一直气定神闲端坐的李铤,这会都有点口干舌燥,显然这种情况,也是他没料到的。
这些南诏军竟然偷偷在城内布置了这么一大股骑军,果然,他们也和咱们一样,也是想拿下首胜,以激励全军士气。
风沙吹在李铤的脸上,只是一瞬,他就站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军棍交给了旁边的巩咸,道:
“老巩,你且在这里为我调度全军,我去去就回。”
然后他就意气风发,看向那边坐着的老邓,笑道:
“老邓,走吧,咱们一起去会会那些南诏骑军,看看他们成色。你刚刚说战场是带卵的丈夫来的,但战场也从来信刀剑,不信咱们的一张嘴!”
“能不能盖压诸军,就看此战的首级!”
那边,老邓老脸一红,起身唱喏。
……
汉源谷地是一处狭长的谷地,它南北长足有十五里,可东西宽度却只有五六里。
所以,前脚刚从汉源城中飙出的四百南诏骑军,眨眼间就奔到了黄头军的方阵外线。
此刻,凭借骑军的数量优势,南诏军已经彻底将外围的黄头军哨骑给压缩在方阵五百步以内了。
完全控制战场的南诏军骑士们,纷纷呼吼,不断在唐军方阵前耀武扬威,甚至一些大胆的直接要顺着唐军方阵的内部空隙,穿过去。
一些外围的黄头军看得目龇牙裂,因为他们发现对面的所谓南诏骑士,很多都是吐蕃人。
就吐蕃人身上的酥油味,他们隔十里都能闻得出。
他们这部黄头军之前就一直驻扎在维、茂地区,那里本身就是靠吐蕃,时不时就有吐蕃小队下来扫荡,双方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现在,这些黄头军再有心杀贼,他们一群步卒也只能徒呼奈何。
有一些前线军吏气不过,直接下令弓弩手对着那些吐蕃、南诏骑士攒射。
可这些骑士都是何等老卒,他们早就对唐军步射的距离了然,看似在嚣张驰奔,实际上一直游离在射程之外。
只有偶尔几个眼神不好的,奔了进去,然后被射成了刺猬。
此时,时间又快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南诏、吐蕃的骑士没有任何想冲坚阵的打算,而黄头军和其他衙内军也缺乏足够数量的骑兵去驱赶敌军,如此只能躲在在阵内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后面高坡上的节帅看见,调发西川的突骑过来。又或者,等待更后面的使相看见,然后调军下河东、昭义、落雕都骑兵前来支援。
但显然,至少目前为止,两位统兵帅,皆没有丝毫发兵的打算。
随着,头上的日头越来越大,几个方阵的阵型可见的松散了。
人不是机器,耐力是有限的,平常就是在日头下站个两三刻,腿都会发酸,更不用此时汹汹紧张的战场了,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体能和耐心比平日流失的更快了。
而唐军的这些变化,全部落在外围的南诏骑兵眼里,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于是,南诏骑军开始骚扰得越发频繁,也越发大胆了。
唐军的士气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下降。
所有人都在疑惑,后方本阵为何还不派骑兵出来,他们就算再精锐,在这样的战场,也只能被动应对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小心试探的南诏骑士,忽然散开,然后一支马槊突阵骑军直接冲后面奔出,一上来就直接向着黄头军的本阵发起冲锋。
不知道是不是人性,两翼的衙外三镇兵和一部的衙内军,见那些南诏骑士不是冲向自己,皆下意识呼出一口气。
然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下令两侧弓弩手攒射南诏突阵的马槊骑。
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啊!
不过五六百步,早就完成加速的南诏突骑,简直如飞一般,瞬息便至黄头军阵前。
此刻,前头的黄头军步槊手已经惊惧着大喊,将半个身子压在了步槊上,准备抵抗突骑的冲击。
就在所有人的恐惧被放大到顶点时,忽然黄头军的另外一阵,撤开了一角。
再见一彪突骑在一甲骑的带领下,从阵内杀出,奋战无前。
此甲骑正是一直引而不发的李铤,他带着披甲执槊的五十多名番羌突骑从阵内杀出。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那些突阵的南诏骑军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