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匣启新劫 寒潭葬惊雷
第42章 金匣启新劫 寒潭葬惊雷 (第2/2页)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将他淹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吹散的车轮声和低低的交谈声,从不远处的另一条乡间小路上传来。
“爹,天快亮了,咱们得快点,不然赶不上开市了。”
“嗯,再快点。这筐新摘的菱角,水灵着呢,能卖个好价钱。”
是早起进城卖菜的农人!一对父子推着一辆堆满新鲜菱角的独轮车,正沿着小路走向城门方向!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侯砚卿脑中成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猛地从灌木丛中冲出,踉跄着扑倒在独轮车前!
“啊!什么人!”推车的老农吓了一跳,差点把车推翻。
“老丈…救…救命…”侯砚卿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泥污血痂、苍白如纸的脸,声音虚弱至极,“我…我是行商的…路上遭了强人…财物尽失…身受重伤…求老丈…带我进城…寻个郎中…”他故意将“行商”二字说得很重,同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摸出仅剩的一块碎银子(之前藏在靴筒里的救命钱),颤抖着递过去。
那银子在晨曦微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老农和他儿子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气息奄奄的“商人”,又看看那块分量不轻的碎银,脸上露出犹豫和挣扎。城门处,府兵的盘查声清晰可闻。
“爹…这…”年轻儿子有些害怕,看向父亲。
老农盯着侯砚卿看了片刻,又警惕地看了看城门方向,最终,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一把抓过银子塞进怀里,低声道:“快!躲到菱角筐下面去!用湿布盖严实了!憋住气!进城再说!”
侯砚卿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强撑着,在老农儿子的帮助下,艰难地蜷缩进堆满新鲜菱角、散发着泥土和水汽清香的大箩筐里。湿漉漉、带着河泥腥气的粗麻布盖了上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只有菱角梗叶的尖刺隔着薄薄的衣衫刺痛皮肤,还有那浓郁的水生植物气息充斥口鼻。
独轮车再次吱呀吱呀地动了起来,向着城门方向推去。
侯砚卿蜷缩在狭小、潮湿、布满尖刺的空间里,屏住呼吸,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他能清晰地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盘查声、士兵粗鲁的呵斥、老农谦卑讨好的应答…每一次车轮的颠簸,都像碾过他的骨头。
“筐里装的什么?”
“军爷,是…是今早刚从塘里摘的菱角,水灵着呢,您尝尝?”老农的声音带着谄媚。
“掀开看看!”
“哎,好,好…”粗麻布被掀开了一角!
刺眼的光线透了进来!侯砚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士兵审视的目光扫过堆叠的菱角!
“行了行了!一股子泥腥味!快走快走!别挡道!”士兵不耐烦地挥手。
粗麻布重新盖上。车轮再次滚动。侯砚卿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终于,独轮车吱呀吱呀地通过了城门,进入了万年县城。老农父子没有食言,七拐八绕,将车推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深处。
“出来吧,后生。”老农掀开粗麻布,低声道。
侯砚卿挣扎着爬出箩筐,浑身湿透,沾满菱角的碎叶和泥污,狼狈不堪,但眼中充满了感激:“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敢问…县尉张巡张大人府邸…如何走?”
老农指了指巷子尽头:“前头左拐,过两个路口,门口有石狮子的就是。后生,你好自为之。”说完,拉着儿子,推起独轮车,头也不回地匆匆消失在晨雾中,仿佛生怕沾上什么麻烦。
侯砚卿扶着冰冷的墙壁,强撑着走向巷子尽头。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天色已经大亮,街面上行人渐多。他这副模样,极其扎眼。
终于,他看到了那对熟悉的石狮子,和门楣上“张府”的匾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到紧闭的朱漆大门上,举起手,用指关节艰难地、一下一下地叩击着门环。
咚…咚…咚…
声音微弱,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生命。
门内传来脚步声,门栓拉动的声音。
吱呀——
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门房探出头来。
“谁啊?大清早的…”门房不耐烦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着门外这个如同从血污和泥泞地狱里爬出来的、摇摇欲坠的身影!
“我…侯砚卿…求见…张县尉…”侯砚卿说完这句话,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门房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入手一片粘腻冰凉的血污!他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有…有血人!”
侯砚卿的意识在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只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耳边似乎传来一声熟悉的、带着震惊和急切的低呼:
“侯兄?!”
金匣案掀起的惊涛骇浪,终于将这最后的铁证和人,冲到了张巡的门前。但这安全,是真的安全吗?寒潭深处埋下的惊雷,是否会在张巡府邸,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