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正骨声里立宫规
第5章正骨声里立宫规 (第1/2页)承乾宫偏殿的铜鹤香炉早熄了火,寒气像无数根细针,顺着窗缝往骨头缝里钻。
苏研盯着案头冻成冰坨的墨锭,想起昨夜慧妃送来的毒紫茉莉——花盆底下沉着的白霜,和嫡姐体内拔出的锈针上的霉斑,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常在,暖阁的地龙...还是没烧起来。”小蝉裹紧打了补丁的棉裙,牙齿冻得直打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阴阳怪气的笑:“新封的常在?我看是‘冷’常在吧!这承乾宫的炭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用的。”
苏研搁下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个墨点。来来回回伺候的小太监叫王全,是内务府新拨来的,昨儿就敢把馊了的粳米粥端上桌,此刻正倚在廊柱上嗑瓜子,葵瓜子壳吐了一地,像撒了把碎牙。
“王全公公,”她推开房门,石青色旗装在寒风中扬起,“本宫让你烧的银丝炭,为何迟迟不到?”
王全斜眼看她,铜纽扣在晨光里泛着贼光:“常在有所不知,这承乾宫的份例炭火,都归掌事太监管。您这刚封的常在...怕是还没排上号呢。”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噗嗤”的笑声,几个洒扫宫女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轻蔑。
苏研盯着王全微驼的背,突然想起急诊室里那些腰肌劳损的患者——这太监常年嗑瓜子斜倚着,十有八九有腰椎间盘突出。她勾了勾嘴角:“本宫瞧你腰眼发沉,怕是久坐伤了肾吧?正好本宫学过推拿,给你松快松快?”
王全一愣,随即嗤笑:“常在就别操这份心了,咱家好得很...”话没说完就被苏研扣住手腕,一股巧劲传来,疼得他哎哟一声弯下腰。苏研指尖在他腰眼的肾俞穴上一按,王全顿时像被抽了骨头,瘫软在地。
“公公瞧这腰,怕是第三腰椎棘突偏了位吧?”她蹲下身,指尖顺着脊椎摸上去,在第三腰椎处猛地一推,“咔哒”一声脆响惊得周围下人脸色煞白。王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疼...疼死咱家了!”
“疼就对了,”苏研收回手,拍了拍袖口的灰,“这叫正骨推拿,专治你这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不过方才用力稍猛,怕是伤了你的腰大肌——以后啊,这瓜子还是少嗑些,免得再错位。”
周围死一般寂静。小蝉张大了嘴,看着自家小主像拎小鸡似的把王全提起来,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太监此刻瘫在地上,裤裆里隐隐透出湿痕。苏研擦了擦指尖,目光扫过吓傻了的下人们:“本小主的规矩,比太皇太后的头疼更难治。”
“常在饶命!”王全突然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咚咚”声,“是奴才瞎了眼,奴才这就去取银丝炭!”
“不必了。”苏研冷笑一声,“从今日起,承乾宫的洒扫、煎药、份例领取,都由她负责。”她指了指躲在廊柱后的一个瘦高个宫女,那宫女穿着半旧的月白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苏研看过来,连忙低头行礼,露出腕间一道旧疤。
“奴婢阿槿,给常在请安。”声音不高,却透着股沉稳。苏研想起原主记忆里的陪嫁丫鬟,正是叫阿槿,当年为了护着原主被姨娘的婆子打过,腕上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王全惊得抬头:“常在!她可是...可是被发卖过的...”
“哦?”苏研挑眉,“被发卖的就该一辈子当奴才?本小主倒觉得,比起某些见风使舵的阉人,忠心更值钱。”她走到阿槿面前,看见她袖中藏着的半块糙面点心——分明是下人的份例,却被她留着没吃。
“以后你跟在本小主身边。”苏研把金梅花针的锦盒递给她,“这盒子里的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明白吗?”
阿槿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泪光:“奴婢...奴婢明白!”
看着下人们噤若寒蝉的模样,苏研想起导师说过的话:“治人如治水,堵不如疏,但该立的坝,一寸不能让。”她走到廊下,捡起王全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在掌心碾成碎末:“从今日起,承乾宫的规矩:第一,主子说话时,下人不许交头接耳;第二,份例炭火若再迟来一刻,便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第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慧妃送来的毒紫茉莉,花叶上的白霜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第三,不该收的‘贺礼’,不该说的闲话,若让本小主听见看见——”她晃了晃手里的碎末,“就不是正骨那么简单了,得学学太医院的‘挑筋法’。”
下人们吓得齐刷刷跪下,额头贴在冰冷的青砖上。苏研看着他们发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承乾宫的寒气,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阿槿捧着锦盒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了许多,腕间的旧疤在阳光下像条银色的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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