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一针见饿
第34章一针见饿 (第1/2页)承乾宫里,炭盆烧得暖融,松枝的清冽混着沉水香的宁神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胤禛小小的身子裹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犹带泪痕、却已沉沉睡去的脸。苏研坐在榻边,指尖搭在他细瘦的腕子上,凝神细听那逐渐平稳下来的脉息。窗外寒风呼啸,卷过宫墙,发出呜呜的低咽,更衬得殿内一片沉寂。
阿瑾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安神汤药,觑着苏研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娘娘,四阿哥睡熟了?太医刚开的方子煎好了。”
苏研收回手,替胤禛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初绽的花瓣。“嗯,让他睡吧。这碗药,等他醒了再热过。”她声音很轻,目光却沉沉地落在胤禛微蹙的眉心上。
太子那怨毒的一瞥,像根冰冷的刺,扎在她心头。
“是。”阿瑾放下药碗,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娘娘,刚得的信儿…翊坤宫那边,那位…解禁了。”
苏研捻着被角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烛光跳跃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映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丝冰冷的了然。“哦?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郭络罗家在宫外的‘孝心’,很得圣心。”
阿瑾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忿:“可不是!这才关了几日?外头递进来多少求情的折子,连太后跟前儿都有人去说话…今日一早,万岁爷的旨意就下了,解了禁足。
翊坤宫那边…听说闹腾得厉害呢。”她撇撇嘴,“先是砸了一屋子东西,又嚷着心口疼,水米不进,太医去了几拨,都说是‘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开了方子也不见好,这会儿…竟开始绝食了!口口声声说自个儿冤屈,没脸见人,不如饿死干净!”
“绝食?”苏研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冷得没有半分笑意,像冰面上掠过的一道寒光。“她倒会挑时候。”前脚太子刚因推搡胤禛被罚闭门思过,后脚这位“冤屈”的宜妃娘娘就上演绝食明志的戏码。是真心觉得委屈,还是想借着太子受挫的东风,重新在康熙心里博一份怜惜?
阿瑾忧心忡忡:“娘娘,她这么闹下去…万岁爷那边,会不会…”毕竟宜妃盛宠多年,又刚解禁,这般寻死觅活,难保皇帝不会一时心软。
苏研站起身,走到窗边。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扑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天色,声音平静无波:“万岁爷不是昏君。太子的事在前,储秀宫药库的腥风还未散尽…这当口,她闹得越凶,越是取死之道。”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只是…总得有人去给她这‘病’,诊个明白。”
话音刚落,殿门外传来太监急促的通禀,带着点气喘:“启禀娘娘!万岁爷口谕,宣您即刻前往翊坤宫!宜妃娘娘…宜妃娘娘昏厥了!太医…太医们束手无策!”
阿瑾脸色一白,看向苏研。
苏研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她整了整袖口,声音清晰:“备针囊。随本宫去翊坤宫,给宜妃娘娘…‘诊脉’。”
翊坤宫内,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压抑和药味。昔日富丽张扬的陈设,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气息。重重帘幕低垂,光线昏暗。宜妃郭络罗氏半死不活地歪在暖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闭着眼,气息奄奄。几个太医围在炕边,一个个愁眉苦脸,额头冒汗,低声商讨着什么,却谁也拿不出个章程。
康熙坐在炕对面的紫檀木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耐心已濒临耗尽。皇后婉莹陪坐在侧,秀眉微蹙,目光在宜妃“昏厥”的惨状和康熙阴沉的脸色间游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如何?”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碴子,砸在几个太医心坎上。
为首的太医院院判李太医噗通跪下,声音发颤:“回…回皇上,宜妃娘娘…脉象虚浮,似有若无…气息微弱…此…此乃忧惧伤神、久不进食以致气血大亏之兆…臣等…臣等无能,只能先用参汤吊着…可…可娘娘牙关紧咬,汤药难进啊…”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核心就一个:人是真快饿死了,我们也没辙!
康熙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捻佛珠的动作猛地一停。就在这时,门口太监尖声通传:“宁妃娘娘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
苏研一身素净的藕荷色宫装,外罩银狐裘滚边的披风,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她身上似乎带着外面清冽的寒气,瞬间冲淡了殿内浑浊的药味和压抑。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康熙和皇后面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康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目光落在她身上,“宁妃,你通晓医理,去看看宜妃,究竟是何症候!太医院这群废物,连个因由都诊不明白!”
“臣妾遵旨。”苏研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炕上“昏厥”的宜妃,以及跪了一地的太医。她解下披风交给芳苓,露出袖口下压着的一枚小巧精致的素银针囊。
她走到炕边,并未像太医那样先诊脉,而是俯下身,伸出手指,在宜妃蜡黄的脸颊一侧,下颌骨下方一寸的位置,极其精准地按压了一下。
就在她指尖落下的瞬间,宜妃紧闭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跳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却没能逃过一直紧盯着她的康熙和皇后的眼睛!
康熙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
苏研恍若未觉,收回手指,这才轻轻搭上宜妃露在锦被外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细弱游丝,杂乱无章,乍一看确是虚脱濒死之象。然而,那细微的跳动节奏里,却隐隐透着一股刻意压制的、与真正昏迷者截然不同的生涩感。
片刻,苏研收回手,转向康熙,声音清晰而平稳:“回皇上,依臣妾所观,宜妃姐姐此症,并非寻常忧思气血亏虚。”
“哦?”康熙眉峰一挑。
跪着的李太医忍不住抬头,急声道:“宁妃娘娘,宜主子脉象虚浮欲绝,分明是…”
苏研看也没看他,目光只落在康熙脸上,一字一句道:“此乃‘癔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