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耒耜之争 初试锋芒
第六章 耒耜之争 初试锋芒 (第1/2页)九间殿的空气凝滞得如同烧铸青铜的泥范,沉重、灼热,带着无形的压力。帝辛那句冰冷的“那就问吧”余音,仿佛还在巨大的梁柱间碰撞回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比干手中那块刚刚承受了神之烙印的龟甲之上。
龟甲表面,数道焦黑的裂纹如同狰狞的伤口,扭曲着,蔓延着,在白烟尚未散尽的空气中,昭示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亚相比干缓缓抬起头,脸上那悲天悯人的肃穆如同石刻的面具,每一道皱纹都浸透了沉重的神性。他浑浊而锐利的目光扫过殿中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如同宣告神谕般,沉重地落在帝辛那依旧慵懒斜倚的身影上。
“大王!”比干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痛,“此兆,大凶!”
两个字,如同两块巨石轰然砸入死水,瞬间激起无形的惊涛骇浪!申禾农官如遭雷击,脸上血色褪尽,身体晃了晃,绝望地瘫软下去。微子启眉头紧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其他几位重臣更是面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目光游移,不敢直视帝辛,更不敢直视那象征着神罚的龟甲。
“裂纹深黑,走向诡谲,如枯藤缠身,似地裂崩陷。”比干枯瘦的手指,如同解读命运密码的钥匙,精准地沿着龟甲上最粗最长的一道焦黑裂痕划过,“此乃地母震怒之象!东夷新垦之地,触犯山川神灵禁域,强行垦殖,必引地动山摇,沃土化焦砾,甘泉变毒沼!非但不能增我大商粮秣,反会引来滔天之祸,累及朝歌根基啊!大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泣血般的控诉,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神权如山,轰然压下!东夷垦荒,已成逆天之举!
姬娆站在帝辛身侧稍后的阴影里,低垂的眼睑下,瞳孔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收缩!昨夜粮仓惊魂,比干手腕那转瞬即逝的、与毒蛇环纹惊人相似的淡青痕迹,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什么地母震怒!什么触犯禁域!这分明是利用神权,赤裸裸地扼杀新垦政策,维护旧有贵族对土地的垄断!这龟甲上的“大凶”,恐怕早就刻在了某些人的心里!
一股混杂着现代灵魂的愤怒和这具身体残留的恐惧的洪流,在她胸腔里冲撞。她死死攥紧了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能退缩!那片新垦的土地,是无数奴隶的血汗,是打破僵局的希望,更是她能否在这漩涡中立足的关键!绝不能让这肮脏的“神意”得逞!
就在这时,帝辛动了。
他缓缓放下支着额角的手,那只把玩着青铜箭簇的手也停了下来。箭簇冰冷的尖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幽寒的光。他并未看比干,也未看那“大凶”的龟甲,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古井,波澜不惊地投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申禾农官。
“申禾。”帝辛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被“神意”震慑的波动,“东夷那地,当真……无计可施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再次为之一紧!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申禾身上!
申禾浑身剧颤,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火焰,嘶声喊道:“大王!有办法!有办法啊!只要…只要工具得力!奴隶营里那些老弱,也能顶大用!小人…小人曾见人用过一种…一种新的耒耜!”
“新的耒耜?”帝辛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挑了一下,深潭般的眸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是!”申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喊道,“那耒耜的耜头,不是石头的,也不是木头的!是…是青铜的!形状也怪,像一片弯弯的月亮,口子更薄更锋利!一个人扶着,一脚踩下去,入土又深又省力!翻起的土块也松软!比我们现在用的石耜,快上几倍不止啊!大王!只要有这样的家伙什儿,就算人手少些,也…也未必不能赶在春雷前把种子播下去!”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青铜耒耜?弯月形?省力高效?
申禾的描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死寂的大殿里炸开!几位掌管营造、农事的大臣面面相觑,眼中既有惊疑,也有一丝被点燃的希望之光。微子启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比干那张肃穆的石刻脸上,眉头也几不可察地拧起一道极浅的褶皱,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帝辛的目光,终于从申禾身上移开,缓缓扫过殿中诸人,最后,如同不经意般,落在了姬娆身上。那目光依旧冰冷锐利,带着穿透一切的审视,仿佛在问:是你?
姬娆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此刻不搏,东夷垦荒将彻底沦为神权祭坛上的牺牲品!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和属于“苏妲己”本能的畏缩,微微抬起头,迎向帝辛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藏在袖中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那只纤细柔美、染着血蔻丹的手,此刻却稳稳地托着一张……粗糙的、折叠起来的麻布!布面上,用烧焦的木炭条,清晰地勾勒着几幅线条简练却异常精准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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