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第1/2页)云夙那句“七日死限”砸下,如同在粘稠的毒潭里投下巨石。药味浓重的房间,空气瞬间被抽干,窒息感扼住每个人的喉咙。窗外凄风苦雨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更衬得室内死寂如墓。
“七日?!”萧彻的暴喝如同惊雷炸裂,魁梧身躯猛地前倾,带起的劲风几乎掀动云夙素青的衣角。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云夙脸上,额角青筋虬结,是战场上被延误军机的狂怒,“云夙!你耍什么花样!她死了,你我都清楚后果!”他巨大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目光扫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对“重要工具”即将损毁的焦躁与戾气。
沈砚的脸色在摇曳烛光下变幻不定,雨过天青的袍子也掩不住那股阴沉。他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刺:“云谷主,七日是否太短?牵机引虽霸烈,以药王谷的手段……”未尽之言是质疑,更是试探。他需要时间,需要从我口中榨出“自戕引毒”的真相,更需要时间评估我这枚棋子突然“失控”带来的变数。
谢玉麟的玉骨折扇早已收起,此刻正用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掌心,桃花眼在我惨白的脸和云夙清冷的侧颜间来回扫视,唇角那抹惯常的玩味被一种冰冷的算计取代。“七日…啧啧,”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最终落在我紧攥的锦被上,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下面的乌沉匕首,“嫂夫人,看来你的命,如今比那稀世珍宝还金贵了?只是不知,这金贵的命,能不能撑到云谷主寻来那‘独一份’的解药?”扇骨敲击的节奏,像在为我敲响丧钟。
面对三人各异的威压与质疑,云夙只是微微侧首,寒潭般的眸子扫过萧彻暴怒的脸、沈砚阴沉的眉眼、谢玉麟闪烁的算计,最终,落回我因剧痛和恨意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七日,是极限。”他开口,声音清冽依旧,不带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咆哮更具威慑,“心脉根基已毁,牵机余毒盘踞骨髓,如同朽木蛀空。药石之力,仅能暂延其崩解。”他顿了顿,那双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清晰地映出我眼中燃烧的恨火,“若诸位不信,或觉七日太长,大可另请高明。”言毕,他竟真作势要拂袖转身。
“慢!”沈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脸色铁青。他比谁都清楚,放眼天下,能在牵机引下吊住性命、甚至敢言“七日之限”的,唯有眼前这个药王谷的怪物。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与不甘,声音恢复了几分伪装的平静,却更显虚伪:“云谷主息怒。七日便七日!只是…当务之急,是否该先为夫人…稳住伤势?”他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急于掌控的迫切。
“正是!”萧彻也强压怒火,从齿缝里迸出话,鹰眸死死盯着我,“她若现在死了,线索全断!云谷主,先救人!”
谢玉麟摇着扇子,皮笑肉不笑:“是啊,嫂夫人这口气若断了,那才真是…可惜了。”
三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再次牢牢锁在我身上。是救,更是监禁。他们需要一个活着的、能开口的秦昭,哪怕只剩七日。
云夙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我脸上。那审视的寒芒,如同手术刀,冰冷地切割着我每一寸狼狈。他并未立刻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在评估我这具残破躯壳还能榨取出多少价值,或者…隐藏着多少秘密。
“想活过七日,”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青砖上,“需先剜去腐肉,清出余毒。”他的视线,终于移向我被锦被覆盖、却依旧洇出大片暗红的大腿伤口。“此处,是毒源,亦是生机断绝处。脓血淤积,毒气反噬,纵有解药,亦是枉然。”
剜肉?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牵机引的麻痹更甚!前世临死前的冰冷绝望感再次攫住心脏。我下意识地想要蜷缩,想要后退,可身体被剧痛和虚弱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锦被下攥着匕首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异兽图腾几乎要嵌入骨肉。
“来人。”云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沉重的木门被无声推开,两名身着素青劲装、面容冷硬如石的药王谷弟子悄无声息地踏入。他们目不斜视,动作迅捷而精准,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一人迅速清理开床榻周围的杂物,另一人则从随身携带的乌木药箱中,取出一卷泛着寒气的玄色皮革,展开。
皮革内,整齐排列着数十件形态各异、闪烁着幽冷金属寒光的器具:薄如柳叶的弯刃、带着细小倒钩的银针、状如鸟喙的尖利镊子、还有几柄大小不一的、刃口雪亮得刺目的短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黄的烛火下跳跃,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和一种非人的、器械的冰冷感。
其中一柄不过三寸长、刃口弧度异常精巧的弯刀,被云夙修长的手指拈起。刀身薄得近乎透明,却流转着一层幽蓝的暗芒,与之前那根毒针如出一辙!刀尖微抬,指向我腿伤的位置。
“按住她。”云夙的声音毫无情绪,如同在吩咐处理一件物品。
那两名弟子应声而动,一人按向我未伤的肩头,另一人的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径直朝我紧攥着匕首的右手腕抓来!目标是卸掉我最后的依仗!
“滚开——!”嘶哑的尖叫冲破喉咙,带着破音的绝望和疯狂!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向床榻内侧翻滚!大腿伤口被狠狠撕裂,温热的鲜血瞬间狂涌,染透了素青锦被,刺目的红迅速扩大!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贯穿脑髓,眼前瞬间被血色和黑暗吞没大半!
“呃啊——!”
就在那弟子冰冷的手指即将扣住我手腕的千钧一发之际!
“慢。”云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制止。
那弟子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云夙的目光,越过因剧痛而蜷缩痉挛的我,落在我因翻滚而滑落锦被边缘、死死攥着乌沉匕首的右手上。那柄匕首,此刻完全暴露在摇曳的烛光下。鲨鱼皮鞘古朴暗沉,缠绕其上的异兽图腾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扭曲,透着一股古老而凶戾的气息。鞘身沾染的、我腿上涌出的暗红血污,正诡异地沿着图腾的纹路缓缓渗入,仿佛被那异兽无声地啜饮!
云夙那双古井无波的寒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却极其锐利的光,如同冰层下潜藏的暗流。他捏着那柄幽蓝弯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摩挲了一下冰冷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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