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些遗憾
第十二章 那些遗憾 (第1/2页)北京奥运会期间需要大量的志愿者,除了社会上的人员,更在全国各大高校开展了奥运志愿者招募活动,总计有上万人。石河大学也有幸派出了10人的志愿者团队。
别看是志愿者,却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还需要考察服务意识、沟通态度、外语水平等各项综合能力,并要经过笔试、面试以及政审的层层筛选。做奥运会志愿者有一部分津贴和补助,相对于每日繁重的志愿服务,这点津贴聊胜于无。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家踊跃报名的热情。
在他们看来,去北京当奥运志愿者是一件崇高又荣耀的事情:既可以开眼界,又能增长见识,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并且在在社团、学生会晋升,或者将来就业实习,都是加分项。
奥运会结束后,这些被选上的学生志愿者便陆续回到各自的学校。学校虽然没有嘉奖,但宣传部不会忘记他们。这不,暑期返校不久,校报记者团的周老师便安排我们几个校园记者分头对10位奥运志愿者做个人专访。
我的专访对象是一位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的大三师姐。
采访地点约在北区西门的那家咖啡店,不知为何,那天我比师姐还紧张。
说起来,这不是我第一次做人物专访,但单独一个人,却是头一次。之前虽有和其他同学一起做采访的经历,但多数时候,我只负责记笔记,而不负责提问。这次则不同,我不仅要记录,还要提问。
师姐很和善,举止大方,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对比之下,我则显得局促又紧张,干巴巴地提问,又干巴巴地低头边听边记。遇到卡壳的地方,一阵慌乱,鼻尖不自觉地微微冒汗。师姐看出了我的窘态,几次主动放慢讲话的速度,以便我能跟上节奏。能遇到这样善解人意的师姐,真是我采访工作的一大幸运。
提问中,聊到师姐在北京的感受和经历,听她讲得眉飞色舞,声情并茂,联想到自己暑期在北京的时光,我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师姐的工作是安检协查员,在北京待了1个多月,除了日常服务进场观众,偶尔休息时,还顺便逛了长城、鸟巢、王府井、故宫等几处知名景点,并结交了好几个北京高校的大学生志愿者。对此,我很是羡慕——之前去表哥那里很仓促,去的景点有限,而后来到了谢超那里,基本就天天在住处和烧烤店“两点一线”了。
访谈间,师姐的视野开阔和豁达乐观令我刮目相看,她对奥运志愿者工作有自己的独到看法,不禁使我意识到自身的目光短浅。
为了表达谢意,采访结束后,我主动请师姐喝奶茶。然后,便闲聊起采访外的话题。一来一回间,我逐渐找回了放松状态,师姐也不再端着,回归了一个女大学生的温柔和恬静。
师姐说准备考北京大学的研究生,我既惊讶又羡慕,同时也祝福她得偿所愿。
问及我的未来打算,我说:“毕业后想去北京工作。”
师姐笑着说:“希望我们都心想事成,也希望将来能在北京见面!”
分别时,师姐告诉了我QQ号,说以后可以常联系。可惜的是,我不仅记错了QQ号,还不小心把师姐的电话号码搞丢了。
后来师姐有没有考上北京大学的研究生,我无从知晓。而在茫茫的北京人海中,我们也未再次擦肩——也许有过,但我们本就是一面之缘,谁还记得谁呢?
采访稿顺利见刊,连同其他9位志愿者,一起被做成了跨页大专版。这成了我记者团生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专版。我的名字,同其他几位社员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大标题下面的记者框里。其中,我的名字排第一位。
因在校报记者团几次表现出色,周老师早已将我列为了重点关照对象。不久后,全国大学校园记者协会招募新人,每个学校只有一个名额。这个大好机会,周老师便主动留给了我,引得其他社员好不羡慕。
协会有为期半年的考察期,期间需要完成3次高质量的采访活动,向协会的指定邮件提交至少3份采访稿件。通过考察期,才能成为正式一员。
基于周老师的好意,加上我自己的振奋,起初,我的积极性很高,开始四处找寻采访题材,甚至想到石河的一所中专去做采访。
然而,因为自己的各种踌躇,思前想后,左顾右盼,终究还是没能成行。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加之电脑娱乐对我的吸引力日盛,惰性一天天滋长,并逐渐壮大,我的采访热情也终于消磨殆尽。
1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成果;2个月过去了,依旧如此;3个月,4个月……因为没人催促,周老师也从不过问(假如过问一下,甚至批评我几句,或许我后面便发奋了),因此我也没有了任何动力。直到6个月考察期结束,我一篇采访稿也没撰写,白白辜负了记者团成员以及周老师对我的期待和信任。
我曾经无数次想:假如把机会留给其他有意愿的同学,或许会比我做得更好。想到此,我不免惭愧万分。
说到遗憾,还有另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即便如今想起来,心里仍会隐隐作痛。以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法从内疚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件事还要从2008年8月底开始说起。
暑期归来,李叔说他搬家了,由之前租住的片区搬回了自己的老房子——那是一座待拆的四层老楼,坐落在距离学校3公里左右的一个老居民区里。
第一次随李叔过去的时候,面对眼前这座外墙剥落,大部分窗户已经拆除,只剩空荡荡的数个洞口,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尽是满目疮痍的老楼,我惊讶不已。
更使我惊讶的是,除了李叔,里面居然还住着十余户“钉子户”,也不知道是暂时找不到新房子,还是住习惯了,不想搬,抑或赔偿没谈妥。
楼梯的台阶已经破碎,看样子已经进行了部分拆除。楼道漆黑一片,早没了灯光的身影,加上住户稀少,楼道阴凉,即便大白天,也有种阴森恐惧之感。一个人沿着坑洼的楼道,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内心多少会生出一种惊恐,恨不得拔腿遁逃。
李叔住在三楼,位于楼道中部。门对门的两间都是他的——据说是参加工作时,单位分的房子,其中一间原是放杂物的。这种房子都是小开间,有点像职工宿舍,房间面积不大,只有15平左右,没有卫生间和厨房。想做饭只能自己支一个煤气灶,在敞开的环境下将就着炒菜做饭。附近生活还算便利,买菜也只需几分钟路程。想上厕所,则只能下楼去到200米开外的公共卫生间,想洗澡更需要仰仗500米开外的澡堂了。
两间屋子,一面窗户朝北,一面窗户朝南,李叔住窗户朝北的一间,对门朝南的一间则免费租给了一个寡妇,大概有半年了。李叔不仅不收人家房租,还时不时给人家买点瓜果蔬菜、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用品。
我问李叔为什么这么好心?李叔说,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就够了;人家(寡妇)没工作,生活不容易,自己也不缺钱,还收人家租金做什么?
对于李叔的善良和大度,我肃然起敬。
我上大三后,三位师兄也在为各自的毕业实习、就业及研究生等事情忙碌着,此后我们相聚的机会寥寥无几。每次我去李叔家做客,李叔总会念叨起某某师兄,说最近打了什么电话,聊了什么话题。末了,不往嘱咐我一句:“平时记得多跟师兄们联系,以后说不定能互相帮衬。”
我总是嘴上应付着,但实际却并不往心里去。
搬回拆迁房之后,养猫多有方便,李叔就把妙妙送人了。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他心里很有几分不舍,偶尔还会去领养的人家看望一下妙妙。后面有一次,妙妙偷偷从门缝溜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此后李叔便在无限的遗憾中,彻底断了念想。
每次去李叔家,总不免要炒菜做饭,次数多了,李叔便也教我学做各种炒菜——倒不是因为李叔懒,而是他希望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将来毕业一个人住的时候,不至于饿肚子;假如有了女朋友,也算是一门哄女孩子的手艺。
实际上,毕业后我确实因李叔的举动,而受益良多。能做饭让我的生活,少了一些“今天吃什么”的忧虑,多了一丝自给自足的笃定。
9月中旬一到,便迎来为期三天的中秋节。学校无事可做,应李叔邀请,我陪他一同去了沙湾县一个朋友家,之后再去南山风景区游玩——上次没去成,这次总不至于食言了。
去之前,我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畅想着这会是一段愉快又难忘的旅程。结果,这趟旅行,却成了我心里久久的痛。
李叔朋友家位于沙湾县下辖的一个十分偏僻的村落,屋少人稀,异常安静、祥和。村里没有公路,而是很古旧的坑坑洼洼的土路,房子多是土砖砌就,原始又落后。
进村时,我看到土路边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牛,正在路边的荒地上,悠闲地吃草,它的尾巴飘来荡去,驱赶着成群围观的苍蝇和蚊虫。土路中央有几坨牛粪,因无人清理,在烈日的蒸腾下,撒发出一阵恶臭;牛粪周围还有密密麻麻尚未变干硬的羊粪蛋。四周的原野绿草茂盛,而去年干枯的草做了绿色的陪衬,到处散发着一股乡野气息。
李叔说,这是151团四连毛辛村。
我们落脚的人家是李叔一个姓陈的朋友。他家的院落不大,门朝西开,院子里几无杂草——院子里有新近清理过的痕迹,远离屋门及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些微青草残痕。院子靠东隔一道竹篱笆,左右分开。左边豢养着几只灰色鸭子,嘎嘎的叫着;右边则养着几只花色草鸡,正自在的觅食。
两间泥砖平房,位于整个院落北侧,门窗向阳,外面除了土泥涂抹的痕迹,没有什么突出装饰——在这个不大的村落里,属于极为普通的一户人家。
陈见我和李叔进入院落,便笑着迎进屋。
屋内的景象,使我吃惊不少:墙壁白白净净,家具陈列整齐,沙发、电视、衣柜等一应俱全,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在光线的反射下,闪着亮光。
见有两个陌生人进来,一个小男孩抬头看一眼,便继续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玩玩具车。小男孩脸很瘦,但肌肤红润,尤其一对大眼睛,澄澈透亮,眼睫毛很长,稚气中透着几分秀气。
“小伟,你看谁来了?”陈对小男孩说。
“还记得我吗?”李叔俯下身,和小家伙打招呼,结果小伟并不搭理,只顾自己玩。
小伟今年5岁,理应上幼儿园。然而,村里教育条件落后,没有幼儿园,只能等他再长一岁,直接去上村里的小学。小伟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一起玩,但同村一起玩的小朋友倒有几个。
村里的娱乐少,除了偶尔找小朋友玩,小伟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要么看动画片,要么自顾自地摆弄父母给买的塑料飞机、小汽车、玩具枪等各种廉价玩具。
“你以前还经常去我家玩呢,几次都赖着不走,你忘啦?”李叔想引导他,激发他的回忆。
然后小家伙并不买账,继续装聋作哑,沉浸在玩具车的世界里。
“小孩子容易健忘,尤其是这个年龄段。”小伟爸爸赶忙替儿子打圆场。
“没事,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李叔也笑着说。
小伟爸爸到里屋跟小伟妈妈说话,让准备饭菜,自己则准备骑自行车去邻村的肉铺买点猪肉。
“没事,你去吧,我们陪小伟待会就行。”李叔说完,小伟爸爸才放心地出了门。
李叔想通过陪小伟一起玩玩具,唤起他对自己的印象,然而小伟总有些爱答不理。直到李叔说要去商店买东西,不知道路怎么走,问他愿不愿意带路时,小伟才肯跟李叔交谈上几句。
“你要是带我们去的吧,我就给你买个玩具,怎么样?”李叔引诱说。
“什么玩具?”一听说有玩具,小伟来了兴趣。
“商店里有啥,你随便挑。”
“行。”小伟说着,便起身穿鞋,拿着玩具车,在前面带路。
路上,一老一少的聊天开始多起来,而我也见缝插针,跟小伟聊上几句。
一问一答间,我发现小伟其实并不怕生人,而且话也蛮多。尤其是讲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喜欢什么玩具时,他便会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
到商店后,李叔买了一瓶白酒、一条烟,然后指着商店柜台里各类廉价的小汽车、积木、飞机等玩具,问小伟想要什么。
“我要飞机!”小伟大声说道。
“没问题!”李叔付完钱,看着小伟迫不及待地拆包装,不禁流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小伟的状态明显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变得更加活泼好动,而且话也多了。
饭菜做好时,李叔打开白酒,并把一条烟递给小伟爸爸。小伟爸爸推脱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
小伟妈妈做得是过油肉拌面,而且是手感的宽面,比石河市区的面条还要宽,并且也更加劲道。相较于烟酒,我和小伟都对拌面更感兴趣。在李叔和小伟爸爸推杯换盏的时候,我俩却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我比较好相处,不像李叔那般,有时候故意吓唬他,再加上年轻落差小,相处几小时后,临近傍晚时分,小伟便愿意主动跟我交流了。
距离小伟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铺满绿色草皮的小山丘,顶部圆滚滚的,站在院子里往西看,一眼便识。小山丘看起来不高,且容易攀爬的样子,这不禁激发了我想要征服的欲望。
小伟爬过那个小山丘,听了我的想法,便决定做我的向导,第二天一早陪我一起爬。
“一言为定!”我伸出小拇指和小伟拉钩。
小伟也开开心心地学着我的样子,拉钩为誓。
天近黑之前,我陪他去村子里玩儿,他童真的一面才完全展现出来。碰到几个小伙伴,一群人便打打闹闹,你追我赶,又跳又笑,别提多开心。看到他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的心情也倍感舒畅,仿佛自己也穿越回了小时候。
第二天的行程是去南山,晚上要在小伟家借住。
主卧是小伟爸妈的房间,次卧是将来小伟独立睡觉的房间,只有一张1.5米宽的小床。我原想李叔睡次卧,我去客厅睡沙发,但李叔却自己睡客厅沙发。
小伟大概是觉得我脾气好,对他也不错,晚上非要和我一起睡。小伟妈妈劝了半天,最后假装生气,小伟才顺从了妈妈的意见。
原以为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但事与愿违,天公不作美,大清早,雨水便飘飘洒洒下个不停。我无聊地坐在床上,一边翻看旁边桌子上,小伟的儿童绘本,一边听着窗外哗哗的流水声,心里不免有些焦躁:这雨什么时候停呢。
早饭时,天空稍微变得明亮,雨水小了一些,但仍没有停止的迹象。我们五人挤在一张不大的圆木餐桌上,正喝着小米粥,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小伟爸爸的名字。小伟爸爸闻声,拿着半块馒头,走到屋门口去,和上前来的一个个子不高、面颊黝黑,穿着黑色胶鞋和深蓝色雨衣的男人盘谈几句。男人匆匆离开,小伟爸爸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和不安。
“河水涨潮了,上游有田地被淹了,村子也有点危险,村长让去抗洪,我先去了。媳妇你照顾好小伟!李哥对不住了,你们先在家待着,等雨停了再走。”小伟爸爸三口两口把剩下大半块馒头塞到嘴里,就着碗里剩下的小半碗米粥,“咕咚”一下一齐咽下去,然后抹一把嘴,便赶紧去里屋穿上衣服鞋子,然后跳到侧房的杂物室,找到雨靴、雨衣穿上,并扛着一把铁锹,急匆匆出门去。
我们其余四人则不紧不慢,各自心事重重地继续吃早饭。
饭毕,小伟妈妈收拾碗筷,我、李叔、小伟三人则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珠,百无聊赖起来。李叔抓一把烟丝,照例卷上几只卷烟,倚在门檐下,“吧嗒吧嗒”地抽着。青紫色的烟雾四下飘散,浸入雨丝便瞬间消失不见。
小伟则缠着我,赖在次卧床上,要我给他讲儿童绘本上的故事。
李叔抽完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伟妈妈闲聊几句。末了,听到次卧不时传出嘻笑声,便好奇地踱进来。
“你俩玩啥呢?这么开心。”李叔笑着问道。
“我跟哥哥玩游戏呢!”小伟头也不抬。
“我可以一起玩吗?”李叔笑着追问。
“不行!”没想到小伟一口拒绝。
“我给你买好吃的怎么样?”虽然受到了冷落,但李叔想贿赂一番。
“那也不行!”小伟不为所动。
“哎,你看你这孩子,跟白眼狼似的,我之前对你那么好,昨天又给你买了玩具,咋一点不知道感恩呢!”李叔故作生气。
但小孩子哪懂这么多,他只考虑自己此刻的感受,愿意与否全凭自己高兴。
“你快出去吧!”见李叔站在门口,小伟有些不开心,上去就不分轻重地推着李叔往外走。小伟虽然力气小,但李叔毕竟瘦削,竟然被他推出屋外。然后,小伟便重重地砸上了木门。
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我觉得小伟的做法不礼貌,便上前加以劝阻。
李叔毕竟是长辈,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小伟也听我的话,允许李叔在旁边看,但不许参与。李叔只是笑,但并不生气。
李叔和我一样,也盼着雨水能早点停。但雨仿佛猜透了我们的心思,故意跟我们作对,毫无收敛的架势。期间,李叔说了几次要冒雨带我一起走,但又犹豫着让我留下来,陪小伟再待一天。李叔说有个小事情需要优先处理一下,打算下午回市里,明天一早再来接我。
我当然有十二分的不愿意:一来,对小伟父母陌生,我不习惯;二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我担心李叔把我丢这里不管了。虽然对李叔百分百的信任,但内心深处,我还是有所提防,于是坚持要跟李叔一起走。但小伟却十分希望我能多留一天,并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希望雨永远不要停。
眼看近上午11点了,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我终于抵挡不住小伟可怜兮兮的恳求,再加上李叔的劝说,便答应多待一天。这可把小伟高兴坏了。
我给小伟折了好些动物折纸,有纸鹤、青蛙、狐狸等。小伟没见过动物折纸,尤其是能动的,不禁开心地手舞足蹈,不住地把玩。随后,还找来一根红绳,要我把纸动物串起来,然后挂到次卧的门上。小伟玩得开心,更不希望我走了。然而,他越不想我走,我却越希望早点走——村里什么都没有,待着太没意思了。
下午3点半左右,雨水终于变成滴滴答答,看样子要停了。这不免又激起了我想走的欲望。虽然答应了小伟多待一天,但架不住老天给了我“逃离”的机会——何况,我之前那么说,完全是为了安慰小伟。
李叔决定再呆半小时就独自出发,无论雨是否会停。
下午4点时,雨竟然真的停了,但却来了更加不好的消息:小伟妈妈告诉我们,刚才接到小伟爸爸的电话,说洪水从上游冲下来,此时村口的河沟有水,拦住了出村的路。
听到这个消息,我由希望的高原重又跌入绝望的深渊:难道这是天意?今天非要留下来不可吗?
“我去村口看看。”李叔掐灭烟头,起身便向外走。
“我也去!”我一个箭步冲到李叔身边。
“我也要去!”小伟嚷嚷着。
我、李叔、小伟妈妈三人都劝小伟在家里等着,但小伟仿佛是怕我跑掉似的,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小伟妈妈拗不过,只好给他穿好衣服和雨靴(小伟没有雨靴,只好穿妈妈的,虽然有点大,但还勉强能走路),然后我们便一起沿着泥泞的街道,往村口的方向走。小伟一路上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眨眼消失不见一样。
到村口的河沟边,查看了一下情况,我觉得可以跳跃着顺利通过。但“跳跃”对李叔来说有点难度,于是他便向小伟借他妈妈的雨靴穿。小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李叔费力地穿上小伟妈妈的雨靴,把自己的布鞋踹在怀里,便趟着湍急的水流,去到村外的大路上。之后,李叔换上自己的布鞋,准备把雨靴扔回来。我担心距离远,李叔丢不过来,便打算跳过去取雨靴。
这时,小伟忽然警觉起来,拉着我的手说“不行”。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松手。于是,李叔只好使劲往河水这边丢雨靴。结果如我所料,李叔只丢了一半距离远。幸好中间有干涸的高地,没有被河水淹没,不过看样子也有点危险,河水有步步涨逼的趋势,而那一小块高地的边缘已经被河水迅速侵占了。
“你看,我说扔不过来吧。”我对小伟叹气道,“你光着脚,着凉了,我咋跟你妈交代。”
“那,你要保证拿完雨靴,还回来。”小伟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嗯,我肯定回来,今天不是答应你不走了吗。”我满心欢喜,感觉逃离的机会来了,但也万分后悔为什么要许下“今天不走”的承诺。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走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左突右跳,来到放雨靴的那块高地,把雨靴用力丢回到小伟身边。然后便做出了那个我后悔异常的举动:不是往回跳,而是朝着小伟的反方向,快步跳过去,不到10秒钟,便来到李叔身边。
小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当意识到我不可能再回去的时候,眉头一紧,唰的一下,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大声地对我喊:“你不是说不走了吗?怎么骗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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