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重铸
断骨重铸 (第1/2页)“白龙之怒”的惨痛教训,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刻在格物院每一个人的心头——那撕裂耳膜的爆鸣、灼人皮肉的蒸汽、同袍倒下时的惨状,成了夜里挥之不去的梦魇。但失败带来的不是沉沦,而是淬火般的清醒与近乎偏执的严谨。工坊内,被蒸汽熏黑的墙壁还留着白色的水痕,扭曲的管道残骸尚未完全清理,新的炉火已然在废墟旁重新点燃。这一次,火焰不再带着之前的急切与浮躁,而是燃烧得更加沉稳、更加炽烈,青白色的火苗舔舐着炉壁,带着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绝。
炼铁炉旁,老周成了最严厉的“判官”。他赤膊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油光,常年打铁练就的肌肉虬结如老树根,每一块凸起的肌肉都透着力量。上次管道壁厚不足的愧疚,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此刻全都化作了对工艺的极致苛求。他死死盯着炉膛内翻滚的铁水,眼神锐利得能穿透熔岩,连铁水表面最细微的气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是杂质未除净的信号,是上次砂眼隐患的源头。
“鼓风!再强三分!”他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因过度专注而沙哑。负责鼓风的壮硕学徒立刻加大力气,鼓风机沉重的推拉杆在肩头勒出更深的红痕,木质把手被汗水浸得发亮,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的**。炉膛内的火焰在强风加持下,瞬间从橘红色转为刺目的青白色,热浪扑面而来,连三丈外的工匠都能感受到皮肤的灼痛。老周却浑然不觉,他凑近炉口,感受着火焰的温度,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够!上次就是炉温差了火候,铁水‘生’了,才扛不住压力!”
“镜铁矿粉!加!”随着他的命令,学徒端来一个陶碗,里面装着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粉末——这是林宇特意让人从西域运来的镜铁矿粉,含铁量比普通铁矿高三成,还能增强铁料的韧性。粉末被缓缓投入熔炉,瞬间激起一片璀璨的火星雨,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花,落在炉壁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老周亲自操起一根三尺长的铁钎,铁钎顶端裹着一层耐火泥,他小心翼翼地探入沸腾的铁水,手腕轻轻转动,蘸取一点铁水,迅速抽出。铁水在钎尖凝结成一颗暗红色的铁珠,他对着光仔细观察——先是看铁珠的形态,是否圆润无凹陷;再看色泽,是否透着均匀的暗青色;最后轻轻晃动铁钎,看铁珠的流动性,判断其纯度。这一连串动作,如同老中医在望闻问切,每一个细节都关乎铁料的品质。
“还不够‘活’!再加点苏钢屑!”他突然咆哮起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苏钢屑是用优质熟铁反复锻打、去除杂质后制成的,能让铁水的结晶更细腻。学徒立刻递来一小袋苏钢屑,老周亲自将其撒入炉中,一边撒一边用铁钎搅动铁水,确保钢屑均匀融入。“上次的铁水太‘死’,结晶粗,一受力就裂!这次必须让它‘活’起来,能屈能伸!”他的每一次调整,都基于上次失败的惨痛经验,也对应着林宇图纸上那些标注着“材料韧性≥八斤/平方寸”的玄奥注解——他不懂什么是“平方寸”,却知道要让铁料能承受住更大的拉力而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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