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恩情如山
第7章:恩情如山 (第1/2页)病房外的走廊,比病房内更显清冷空旷。顶灯投下惨白的光,将水磨石地板照得光滑而冰冷,反射着模糊的人影,如同另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混杂着一种人来人往却无人停留的寂寥感,以及一种无形的、关于病痛与未知的沉重压力。
郑大山和李秀兰跟着那位表情严肃的主治医生来到走廊相对僻静的一角,远离了护士站的低语和远处病房隐约传来的**。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属框眼镜,脸上带着见惯生死与苦难后的平静,但镜片后的眼神里,仍有一丝对眼前这对衣着朴素、满面风霜的渔夫夫妇的温和与不易察觉的怜悯。
“大夫,”李秀兰迫不及待地开口,双手紧张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因为长期浸泡在河水和洗衣液中而显得粗大红肿,甚至有些变形,“俺闺女…她到底咋样了?醒是醒了,可那眼神…咋像啥都不认得了?”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充满了焦虑和深切的担忧。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尽量放缓,试图用更通俗的语言解释这复杂的情况:“人醒过来,生命体征,比如心跳、呼吸、血压,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了,这是最大的好消息,说明她闯过了最危险的鬼门关。”他顿了顿,这个短暂的停顿让郑大山和李秀兰刚刚稍缓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悬到了嗓子眼。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些,“溺水时间不短,河水又冷,脑部缺氧比较严重。就像…就像地里的庄稼,淹久了,根子就会受损。再加上…”他斟酌着用词,目光扫过夫妇俩朴实而困惑的脸,“从你们发现她时的情况和她的反应看,她落水前很可能经历了极大的心理冲击或者创伤,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他尽量说得委婉:“这两方面因素叠加在一起,导致了她现在这种情况——医学上称之为‘解离性遗忘’,就是严重的失忆。”
“失忆?”李秀兰喃喃重复着这个对她而言无比陌生的词语,眼神里满是困惑、茫然和更深的不安,“啥都…不记得了?连自己个儿是谁…都忘了?”
“可能是选择性的,忘掉了一段特定的、让她极度痛苦的经历;也可能是更全面的,连自己的身份、过往的一切都忘了。”医生解释道,目光落在病房方向,“从她目前完全认不出人、对自身信息毫无反应、甚至语言功能都似乎严重受损的情况看,偏向于后者,而且程度不轻。恢复的时间…”医生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沉重,“说不准。可能几周几个月,可能几年,也可能…”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重重压在了郑大山和李秀兰的心上——也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李秀兰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粗糙的脸颊滚落:“那…那能治好吗?大夫,咱咋办啊?得用啥药?俺们…”她急切地想抓住一丝希望。
“脑部的损伤,药物能起的作用有限。”医生语气温和却现实,“现在的关键,是加强营养支持、保证绝对的好好休养,这是根基。可以辅以一些康复训练,慢慢刺激她的记忆和认知,但千万急不得。最重要的是耐心和周围的环境,要让她有安全感,感到安心,这对她精神的恢复比任何药都重要。”他顿了顿,从手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打印清晰的费用清单,语气变得更加现实和沉重,“这是截止到目前的治疗、用药和住院费用,你们先去缴一下费吧。后续的康复和营养支持,如果需要,可能…可能还需要不少花费。”
那张打印着密密麻麻项目、单价和那个最终汇总数字的纸张,像一块沉重冰冷、边缘锋利的巨石,被递到了郑大山面前。
郑大山沉默地伸出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他的手指粗壮,指甲缝里还嵌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渔网污渍和河水留下的印记,接过纸张时,那手指似乎几不可查地微微抖了一下。他没立刻去看那个刺目的最终数字,而是先抬起眼,深深地望了一眼病房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脆弱茫然、一无所有的女孩。
然后,他低下头,目光沉重地落在那个费用总额上。数字不小,对于他们这样依靠一叶扁舟、一张渔网在风浪里刨食的家庭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是他们省吃俭用大半辈子才能攒下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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