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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长途车站要钱飘

第十七章长途车站要钱飘 (第2/2页)

“车站监控在三年前就坏了。“陈雪转着钢笔,笔帽上的警徽映得她瞳孔发蓝,“消防报告说起火点有三个,像是人为布置的延时装置。“林深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浅疤,和寻人启事上女教师银镯子的划痕形状相似。
  
  走廊传来推车轱辘声,林深突然拽住陈雪的袖口。她的手表停在三点十七分,和老头表盘上的血迹形成诡异的呼应。“去查1998年的暴雨,“他的声音撕开石膏绷带般嘶哑,“那年夏天,这个车站换过管理员。“
  
  陈雪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林深看见她口袋里露出半截照片,背景是烧毁的候车室,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拖拽麻袋。窗外的梧桐树突然剧烈摇晃,输液管里的液体逆流而上,在瓶底积成小小的漩涡。
  
  换药时护士打翻了碘酒瓶,林深趁机溜出病房。医院后门的三轮车夫戴着褪色的蓝布帽,车斗里堆着发霉的行李,其中个黑色皮包挂着串钥匙——和女教师失踪案现场照片里的钥匙串一模一样。
  
  “去老货运站。“林深把偷来的体温计塞进兜里,金属外壳硌着掌心的纽扣。车夫突然转过头,左眼蒙着层白翳,和车站那个老头如出一辙。“年轻人,“他咧嘴笑时露出颗金牙,“那儿的铁轨会吃人。“
  
  暴雨拍打着车篷,林深在摇晃的光影里看见车夫腰间的玉佩,翠绿的玉面上刻着个“安“字。这是十年前失踪的小男孩脖子上的饰物,新闻里说发现时玉佩裂成了两半。
  
  货运站的铁门挂着把生锈的铜锁,锁孔里插着张泛黄的车票。发车时间是1998年7月15日,终点站上海,座位号07——那是母亲当年乘坐的班次。林深推开门的瞬间,铁轨上的积水倒映出无数张脸,在水波里沉浮哭嚎。
  
  铁轨尽头的信号塔爬满藤蔓,林深拨开枝叶,发现塔身有个隐蔽的入口。石阶上的血渍已经发黑,他数着台阶往下走,每级台阶都刻着个名字,最后级台阶的名字被利器凿掉了,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
  
  档案室的铁柜贴着褪色的标签,“1987-2023失踪人员“。林深拉开1998年的抽屉,里面整齐码着泛黄的病历,每张纸的右下角都盖着个红色印章,图案是只衔着车票的乌鸦。
  
  最底层的档案袋没有标签,里面装着绺灰白的头发,用红绳系着。林深展开附带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解剖台上缝合,背景里的时钟指向三点十七分。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第37个,肝脏匹配成功。“
  
  通风管突然传来刮擦声,林深躲进铁柜。阴影里钻出来个穿病号服的女人,她的右手腕有道环形疤痕,和母亲失踪前照片里戴手镯的位置完全吻合。女人从保险柜里取出个玻璃罐,里面泡着颗眼球,瞳孔里还嵌着半截车票。
  
  女人转身时踢到铁柜,林深的弹簧刀掉在地上。她缓缓转过头,左脸覆盖着层透明的薄膜,像蝉蜕般泛着微光。“阿深,“她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妈妈找了你好多年。“
  
  铁柜顶上的扩音器突然响起,老头沙哑的声音在档案室回荡:“37号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女人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金属质地的骨架,胸腔里的线路板闪着红光,如同跳动的心脏。
  
  林深抓起玻璃罐砸向通风管,碎玻璃溅起的瞬间,他看见管壁上贴满了乌鸦徽章。每个徽章下面都标着日期,最近的那个是昨天,旁边写着“备用肝脏,A型血“。
  
  女人的机械臂刺穿了他的肩膀,林深在剧痛中摸到她后颈的编号:715。1998年7月15日,母亲发车的日子。他咬断她胳膊里的线路,金属线弹出的火花照亮档案柜顶层——那里摆着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枚纽扣。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林深正抱着颗机械心脏狂奔。雨夜里的火葬场飘着纸灰,焚化炉的烟囱吐出暗红色的火光,像条正在喘息的巨蟒。
  
  守夜人在登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让林深想起档案室的时钟。“烧第七个了,“老头抬起头,白翳覆盖的左眼里渗出机油,“每个雨夜都要烧一个,不然它们会爬出来。“
  
  焚化炉的门缝里塞进只手,戴着银镯子的手腕在火焰中扭曲。林深突然想起女教师的档案照片,她的镯子内侧刻着丈夫的名字。他踹开炉门的瞬间,看见里面堆着的不是尸体,而是排穿着不同年代衣服的蜡像,每个蜡像的胸腔都空着。
  
  守夜人举起消防斧扑过来,林深侧身躲过,斧头劈在蜡像的头颅上。蜡油混着暗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在地上积成个“上海“的字样。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声,所有蜡像的头同时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陈雪在警戒线外点燃支烟,烟盒里夹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林深的目光落在“母亲签名“处,那歪斜的字迹和档案袋里解剖报告的签名完全一致。
  
  “1998年暴雨冲垮了铁路桥,“她吐出的烟圈在雨里迅速消散,“所有乘客都该葬身江底,但有人把尸体运回来了。“警靴碾过铁轨上的血渍,露出下面块暗紫色的印记,形状像只展开翅膀的乌鸦。
  
  林深突然扯开衬衫,左胸口的胎记与那印记分毫不差。陈雪的钢笔掉在地上,笔帽滚到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尸体旁——那尸体的左手握着半张去上海的车票,座位号07。
  
  雨停的时候,铁轨开始发烫。林深看见无数透明的手从枕木下伸出来,每个掌心都握着枚纽扣。最前面那只手戴着银镯子,手腕上的疤痕正在慢慢愈合,就像从未被割开过一样。
  
  重建后的车站在三个月后重新运营。林深坐在原来靠窗的位置,看着新贴的时刻表,“上海“两个字依旧被雨水洇成紫黑色。
  
  穿红裙的女孩从检票口走来,湿漉漉的长发里别着枚生锈的纽扣。她递给林深张车票,发车时间是三点十七分,座位号07。“妈妈在等你,“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玻璃渣,“她总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在铁轨上捡石子。“
  
  候车室的时钟突然倒转,林深发现自己的手掌布满皱纹。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个穿军绿色风衣的女人,正在给怀里的婴儿系纽扣。婴儿左胸口的胎记在灯光下泛着红光,像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铁门又发出吱呀声,佝偻的身影提着马灯走进来。林深摸向口袋,里面的弹簧刀变成了串钥匙,其中把的形状和女教师皮包上的钥匙完全吻合。马灯的光晕里,他看见自己的左眼正在慢慢蒙上层白翳,就像起雾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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