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集:老将欣慰
第114集:老将欣慰 (第2/2页)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展开——是一张皱巴巴的营业执照,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鲜红的公章依旧清晰。“这是我上个月刚办的,正规的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政府知道我年纪大,还给我免了三年的税费。我现在每天能挣两百多块,自己花不完,还能给重孙子买零食。”
老人环视了一圈会场,目光最后落在李建平身上,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朴素的质问:“这位领导,您刚才说的‘成本’,我一个老头子不懂。但我懂一个理:以前我每天挣的钱,三成要交给流氓;现在我挣的钱,全是我自己的。以前我不敢抬头看人,现在我能挺直腰杆做生意。您说这样的扫黑除恶值不值?这样的‘成本’花得该不该?”
老人说完,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人群中。整个礼堂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他蹒跚的脚步声。几秒钟后,雷鸣般的掌声突然爆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都要持久。几位代表甚至红了眼眶,悄悄抹了抹眼角。
接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袖口磨得发亮,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我叫王秀兰,是城东菜市场的摊贩。”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却很清晰,“赵天霸的侄子在菜市场当‘管理员’,每个摊位每月要交一千块‘管理费’,不交就把你的摊子扔出去。我丈夫得了重病,家里全靠我这个摊子糊口,实在交不起。他们就把我的菜都扔在地上,用脚踩烂,还把我推倒在地,踢了我好几脚。”
她抬手撩起裤腿,露出膝盖上一道长长的疤痕:“这就是当时留下的。扫黑除恶后,那个‘管理员’被抓了,菜市场重新选了负责人,再也没有人敢乱收费了。我现在每个月能多挣两千多块,足够给我丈夫买药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大家,没有扫黑除恶,就没有我们这些小摊贩的活路。”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一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一个曾经的受害者家属……十二位代表,每个人只讲两三分钟,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逻辑,只有最朴素、最真实的生活片段。他们讲自己如何被黑恶势力欺压,如何在扫黑除恶后重获新生,讲自己现在能安心睡觉、能放心做生意、能挺直腰杆做人的幸福。
当第十二位代表——那个曾经被赵天霸逼着下跪舔鞋的修鞋匠老陈,红着眼眶说“我修了三十年鞋,以前见了赵天霸的人就像见了阎王,得绕道走。现在,我在街边摆摊,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我能挺直腰杆做人了”时,礼堂里的掌声再次爆发,不少人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李建平坐在座位上,始终面无表情,嘴角甚至还维持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但他手里的笔,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颈的红色也蔓延得更广了些。
父亲的电话与高层的棋局
中午休会时,林雪回到主办方安排的休息室。休息室不大,布置简洁,一张沙发,一张茶几,窗外是会展中心的花园。连续几个小时的汇报和交锋,让她感到有些疲惫,她靠在沙发上,轻轻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父亲”两个字。林雪心中一暖,按下了接听键。
“小雪,我在看直播。”老司令员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沉稳而有力,“讲得好,非常好。数据扎实,故事感人,尤其是最后让老百姓自己站出来说话,这招高明。事实胜于雄辩,人心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爸,您也在关注这个会?”林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放松,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
“当然关注。”父亲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你的每一步工作,我都在看着。李建平的那三个问题,我也听到了。”
提到李建平,林雪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爸,他的问题很尖锐,明显是有备而来。我怀疑,他背后有人支持,想要刻意抹黑我们的工作。”
“嗯,我听出来了。”父亲的声音沉了下来,“小雪,你要明白,他问这些问题,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而是在试图定调子。他想把讨论框在‘成本’‘副作用’‘程序瑕疵’这些技术细节里,让大家忽略你们最核心的成绩——铲除了一个危害凌源百姓二十多年的犯罪集团,还了当地一片朗朗乾坤。这是一种很隐蔽的舆论引导,试图让扫黑除恶从一场正义的斗争,变成一个可以被质疑、可以被争论的‘技术问题’。”
林雪的心里一凛,父亲的话点醒了她。她之前只想着如何用数据和事实回应问题,却没意识到李建平的根本目的是转移焦点。“那该怎么办?接下来他们可能还会有其他动作。”
“你已经做对了最关键的一步。”父亲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欣慰,“用人心破技术,用真实的生活体验回应抽象的理论质疑。老百姓的声音,比任何华丽的辩护都有力量。不过,光这样还不够。李建平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发难,背后肯定有支持他的势力。我已经打听了一下,他最近半年,至少三次去北京参加某个所谓的‘法治建设研讨会’。这个研讨会的组织者,是几个在法学界有名的‘法治理想主义者’——当然,这是好听的叫法,实际上,他们背后接受了不少境外资金,长期鼓吹‘司法独立’‘弱化政府权力’,对我们的扫黑除恶、基层治理工作一直持批判态度。”
林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您的意思是,李建平可能和这些人有勾结?甚至……和境外势力有关联?”
“不排除这种可能。”父亲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扫黑除恶不仅打掉了黑恶势力,也触动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包括一些隐藏在体制内的‘保护伞’、灰色利益链条的受益者。他们害怕凌源模式被推广,害怕这种‘零容忍’的治理方式会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抹黑、阻挠。李建平,很可能就是他们推到前台的代言人。”
林雪沉默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涌上心头。她知道,这场斗争远没有结束,反而进入了更复杂、更隐蔽的阶段。“爸,我有点累。有时候会想,我们只是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阻力?”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和委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父亲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小雪,累了就歇会儿,但歇完了,还得站起来。因为你身后不止有凌源的老百姓,还有那些为扫黑除恶牺牲的干警,有雷杰这样和你并肩作战的同志,还有无数期待正义、渴望安宁的普通人。你们开了一条路,一条守护正义、净化风气的路,就得有人把这条路守住、拓宽,让更多地方的老百姓能走上这条路。”
“我知道了,爸。”林雪深吸一口气,疲惫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我不会退缩的。”
“好,这才是我的女儿。”父亲的语气里满是欣慰,“晚上我给你发个电话号码。是我一个老战友,姓徐,现在在中央政法委研究室工作,负责基层治理现代化的课题。他最近正在收集典型案例,你们凌源的经验很有代表性。你可以联系他,把凌源的情况详细汇报一下,把材料整理一份给他。”
林雪的眼睛一亮:“爸,这……合适吗?会不会太冒进了?”
“别多想,这是正常的工作交流。”父亲打断她,“基层的好经验需要被上级看到,需要被推广。而且,高层也需要好的样本,来回应那些不同的声音。材料要扎实,只讲事实,不讲空话,用数据和案例说话。”
“我明白,谢谢您,爸。”
挂断电话,林雪靠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窗外,院子里的百姓代表们正坐在草坪上吃盒饭,工作人员给他们递水、递纸巾,他们拘谨地笑着,互相谦让。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透着一种安宁而幸福的气息。林雪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疲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下午的讨论继续进行。李建平没有再直接提问,但在他最后的总结发言中,措辞依旧值得玩味。“凌源的经验确实有启发性,为基层社会治理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样本。”他站在**台上,语气诚恳,面带微笑,“但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任何经验都不能生搬硬套,需要放在更大的背景下审视。我们要防止一种倾向:为了打击犯罪而过度扩张执法权,为了追求效率而忽视程序正义。社会治理是精细活,不是外科手术,需要平衡各方利益,需要兼顾力度与温度,不能简单化、一刀切。”
他的发言看似全面,实则依旧在强化“凌源模式可能存在过度执法”的印象。雷杰坐在台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记录着要点,眼神锐利如鹰。就在这时,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是国安部门的同志发来的:“陈雅娟已找到,目前在省城某五星级酒店入住。我们的人监控到,昨天下午四点,李建平的秘书曾单独前往酒店与她见面,两人在房间内停留了约一个小时。见面结束后,秘书离开时携带了一个黑色文件袋。”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条信息来自经侦部门:“实验学校境外资金链最新溯源结果:‘亚太教育发展基金会’的资金,经过六个空壳公司周转后,最终收款方之一是一家注册在维尔京群岛的公司。该公司的董事名单中,有一个名字——‘赵江海’,经核实,这是已故赵天霸的父亲赵德海生前使用的化名。赵德海在境外有巨额资产,之前一直未被发现。”
两条信息像两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迷雾。雷杰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他快速回复两条信息:“继续监控陈雅娟,密切关注其与外界的联系”“深挖赵德海境外资产的具体流向,排查是否与其他可疑人员有关联”。
他抬起头,看向**台上正在做总结发言的李建平。这位副秘书长面带温和的微笑,语气诚恳,正在畅谈“社会治理的平衡艺术”与“法治建设的智慧”。但雷杰心中已经无比清楚:这不是理念之争,而是利益之争;不是方法之辩,而是立场之辩。
李建平背后那张网,比他们想象中更深、更隐蔽。他们不在乎赵天霸的死活,不在乎赵天虎的落网,真正在乎的是,扫黑除恶这种“零容忍”的模式不能成为样板,不能在全国推广——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经营多年的灰色利益链条、潜规则体系,将被彻底清除。
研讨会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正式结束。李建平主动走下台,朝着林雪的方向走来。“林书记,今天的汇报非常精彩,受教了。”他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凌源的经验很宝贵,我们会认真研究总结,为全省的基层治理工作提供参考。”
“谢谢李秘书长的指导。”林雪微笑着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两只手短暂交汇,李建平的手微凉,握力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彼此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没有说出口的话——那是警惕,是试探,是无声的较量。
当天晚上,林雪回到自己的宿舍。宿舍是主办方安排的酒店房间,简洁而安静。她拿出手机,找到了父亲发来的电话号码,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传来一个温和而沉稳的男声:“您好,哪位?”
“徐主任您好,我是凌源县委书记林雪。是我父亲林建军让我给您打电话的。”林雪的语气恭敬而诚恳。
“哦,林书记,我知道你。老林跟我提起过你,凌源的扫黑除恶工作做得很出色。”徐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不用客气,叫我老徐就行。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林雪详细汇报了凌源扫黑除恶的工作情况,从案件查办、长效机制建立,到取得的成效、遇到的阻力,再到李建平在研讨会上的发难,都一一作了说明。她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评价,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偶尔辅以数据和案例佐证。徐主任没有打断她,只是在关键处偶尔问一两个细节问题,比如长效机制的具体操作流程、群众举报的核实标准等。
通话即将结束时,徐主任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说道:“林雪同志,你们在凌源做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扫黑除恶难,建立长效机制更难,在各种阻力下坚持下来,难上加难。但越是了不起的事,越会有人想把它拉回平庸,想把它抹黑、曲解。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质疑和挑战。”
“我明白,谢谢徐主任的提醒。”林雪的心中一暖,感受到了来自上级的理解和支持。
“不用谢。”徐主任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你们的材料整理好后,可以直接发给我。我会把凌源的经验上报,让更多人看到基层治理的真实成效。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好好干,我们支持你。”
挂断电话,林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省城的夜晚灯火璀璨,车流如织,一派繁华景象。她想起了凌源的夜景,想起了广场上跳舞的百姓,想起了烈士墓前的野菊花,想起了雷杰和干警们坚守岗位的身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雷杰发来的信息:“已安排专人对陈雅娟进行24小时监控,她目前没有异常动向。李建平明早九点的航班返回省城,机场安检部门反馈,他托运了一件特殊行李——一个防震箱,里面装有不明电子设备,已上报国安部门介入核查。”
林雪回复:“收到,依法处理,注意安全。”
她放下手机,靠在窗边,想起了父亲白天说的话:“你们开了一条路,就得有人把路守住、拓宽。”
路已经开了,黎明的光芒已经照亮了凌源的大地。但守住这条路、拓宽这条路的过程,或许比开路更漫长,更凶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那些利益受损的既得利益者,那些被境外势力操控的代言人,都不会轻易放弃。
窗外,一片乌云缓缓飘过,遮住了半边月亮,夜色变得有些深沉。但林雪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坚定的火焰。她知道,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但她和雷杰,和凌源的百姓,和所有坚守正义的人,都会并肩作战,直到把这条路走到底,直到让黎明的光芒照亮每一个角落。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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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黎明之光第115集:新的挑战
研讨会后,凌源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但也出现新型社会治安课题:跨境网络诈骗团伙盯上凌源刚富裕起来的百姓,作案手法隐蔽专业;同时,实验学校事件的深入调查牵扯出更庞大的境外渗透网络,涉及多个领域。雷杰带领公安队伍学习转型应对新挑战,但内部出现不同声音——有人认为扫黑已是过去式,该转向“服务发展”。而李建平回到省城后,一份关于“慎防基层治理过度执法化”的内参正在起草。新一轮的斗争,在更广阔的领域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