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第137章 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第1/2页)门内那双警惕的眼睛在听到“太子行辕,以盐易粮”的宣告,又看到侍卫手中托盘中那雪白细腻、毫无杂质的精盐样本时,明显的怔住了。
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那扇门终于缓缓打开,露出一位须发皆白、衣着尚算整洁的老者。
“老朽……老朽家中确有些许存粮,乃去岁所余,本为度荒及今岁粮种……”
老者的声音依旧带着迟疑,目光在窦静官袍和那盘精盐之间来回逡巡。
窦静依照既定章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老人家,太子殿下体恤民艰,知百姓藏粮不易。然如今蝗灾肆虐,饿殍遍野,殿下奉旨总督赈务,必不使山东道赤地千里。”
“此乃东宫特供之‘玉盐’,品质远超市面青盐、粗盐。”
“殿下有令,‘一两精盐,易粟米三升’。此为公平交易,绝不强征。”
“更兼殿下已颁下明谕,二十日内,必使掖县粮道畅通,市面有粮,恢复常价。”
他特意加重了“二十日”和“恢复常价”几字。
老者听着,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开一些,他颤巍巍地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一点精盐放入口中,随即眼中精光一闪。
他沉默片刻,回头对门内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中年汉子扛着半袋粟米走了出来,面色复杂地将米袋放在地上。
“家中……家中亦需活命,只能换这些了。”老者低声道。
窦静示意随行胥吏上前称量,恰好是三升之数。
胥吏将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精盐递给老者,朗声道:“掖县东城三槐坊,陈老丈,换玉盐一两,粟米三升。记档!”
这一声,在清晨寂静的坊间显得格外清晰。周围几户紧闭的门扉后,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类似的情景,在掖县城内多个里坊,以及在城外临时划定的灾民登记点,不断上演。
起初是试探,是观望,但当第一笔交易完成,当那雪白的精盐真正落入手中,当太子“二十日必通粮道”的承诺随着东宫属官和胥吏们一遍遍的宣讲逐渐扩散,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滋生。
部分尚有余粮的百姓,开始权衡。
精盐,尤其是此等品相的上好精盐,在太平年景亦是奢侈品,非寻常人家可日常享用。
如今虽值灾荒,粮贵如金,但太子殿下亲临,手持旌节,更兼那“二十日”之期如同一个明确的盼头。
若粮道真能畅通,粮价回落,那么此刻用三升或许明日就不值钱的粟米,换来的这一两精盐,其价值……
一些心思活络之人已然算出,一旦市面恢复,这一两精盐的价值,恐抵得上平日一斗甚至更多粟米的价值,几乎是普通农户整年的盐钱,甚至可能更多。
这种对未来的预期,加上对太子权威的信任,成为了撬动民间藏粮的杠杆。
一日下来,成果颇为可观。
各队人马汇总至临时设于县衙旁院的行辕,经王琮亲自核算,共换得粟米约四百余石,杂豆数十石。
虽不足以彻底解决掖县粮荒,但已远超预期。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些粮食的入库,以及兑换消息的传开,城内原本死寂绝望的气氛,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一些换到精盐的百姓,脸上甚至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带着算计和希冀的复杂神情。
与此同时,城外由东宫卫队和当地胥吏共同维持秩序的粥棚,也再次升起了炊烟。
此次熬煮的粥,虽远称不上粘稠,但比之前几日官府熬煮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汤寡水,已是天壤之别。
至少,那米粒的数量肉眼可见,热气腾腾的粥碗递到手中,能感受到一丝实实在在的暖意和饱腹感。
排队领粥的队伍依旧漫长,嘈杂声中却少了几分濒死的疯狂,多了几分麻木中的等待。
李承乾并未亲临粥棚,他坐镇于行辕之内,不断听取各方禀报。
一日之间,他通过窦静、王琮、张郎中以及周福等地方官吏之口,对掖县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关于官仓存粮被调走一事,他尤为关注。
“周县令,州刺史衙门调粮的公文,可还留存?”
李承乾翻看着周福呈上的几份卷宗,头也不抬地问道。
周福连忙躬身。
“回殿下,公文……公文自然是留存的。只是……当时调粮甚急,来的又是州刺史身边的录事参军,手持刺史手令,言乃协济‘平卢道军前急用’,下官……下官不敢阻拦啊。”
“平卢道?”李承乾抬起眼,目光锐利。
“如今四海升平,辽东虽偶有高丽、靺鞨部族扰边,何至于需从这山东内陆紧急调粮?且数额如此之大?”
“调走的粮食,具体数目多少?运往何处?接收军府是哪一府?可有回执?”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周福额头冷汗涔涔。
周福支吾道:“殿下明鉴……公文上只写‘协济军需’,具体数目……卷宗上有记录,共调走官仓粟米两千石。”
“运往方向……据说是往登州方向。至于具体接收军府……下官,下官职位低微,彼时未曾细问,亦……亦无回执。”
李承乾冷哼一声,将卷宗掷于案上。
“协济军需,却无具体番号,无明确用途,无交接回执。两千石粮食,就这么糊里糊涂被调走了?”
“周县令,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周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殿下!下官失察!下官无能!请殿下治罪!”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的请罪,转向王琮。
“王卿,你即刻以孤的名义,草拟一份咨文,发往山东道行台及州刺史衙门。”
“询问此次调拨掖县官仓存粮之具体缘由、用途、接收方详情,并令其速报现存军粮储备情况,是否果真紧缺至需动用内地常平仓存粮之程度。语气需严谨,但要带上孤的质疑。”
“臣遵旨。”
王琮躬身领命,立刻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准备草拟。
李承乾又对窦静道。
“窦卿,换粮之事继续推进,严密监控粮盐兑换比例,绝不允许胥吏趁机克扣、欺压百姓。城外粥棚,每日耗粮数目、施粥情况,需详细记录,每日呈报。”
“是,殿下。”
夜幕降临,掖县城在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微弱希望与深重苦难的氛围中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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