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
第7章 离开 (第2/2页)白未晞被他抱住,动作顿住了。她转头看阿福,眼里带着点不解——这些人是来欺负他们的,为什么不能打?
“他们……他们是王三爷的贴身护院,打不得。”阿福喘着气,声音发颤,“王三爷在县里都有关系,官府都得让他三分,我们惹不起……”
白未晞不懂什么叫“官府”,但她看懂了阿福脸上的恐惧,那是和上次被打手踹倒时不一样的恐惧,更深,更沉,像要把人溺进去的泥潭。她慢慢收回手,指甲隐回指尖,腰间的“年轮”也安静下来。
矮胖护院见状,连滚带爬地扶起受伤的同伴,屁滚尿流地往外跑,边跑边喊:“阿福!你等着!三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阿福粗重的喘息声和老妇人压抑的哭声。
阿福松开未晞,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他知道,这下彻底完了。还了粟米,赔了钱,本以为能息事宁人,可打伤了王三爷的贴身护院,这梁子结大了。王三爷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又极其要面子护短,这次打了他的人,定会带更多人来报复。
更要命的是未晞的身手。寻常人哪能徒手拧断胳膊、掰折钢刀?这要是被王三爷那帮人当成精怪上报官府,或是引来降魔师,白未晞会被当成什么?妖怪?邪魔?到时候别说保护她,连自己和娘都得跟着遭殃。
“福儿……这可咋整啊?”老妇人哭着过来,抓住阿福的胳膊,“要不……咱把那姑娘交出去吧?”她不是狠心,只是实在怕了——前几年邻村有户人家被指认窝藏妖怪,结果被官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娘!”阿福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她是咱的救命恩人!上次山狗、这次交租子,哪回不是她帮的?咱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白未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她听不懂“王三爷”的势力有多大,也不懂为什么打了坏人还要害怕,但她能感觉到阿福身上的绝望,如同黑风口的浓雾,浓得化不开。她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年轮”,鞭子的温度比往常更低了些。
那天晚上,阿福一夜没睡。他在灶间蹲到天亮,老妇人几次起来想劝,都被他摆手打发回去了。他想过带着白未晞往深山躲,可娘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想过去找里正求情,可里正早就被王三爷收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天刚蒙蒙亮时,阿福站起身,走到白未晞的草棚前。她没睡,正坐在稻草堆上,手里摩挲着那几枚铜板,听见动静,抬头看他。
“未晞,”阿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得走。”
白未晞眨了眨眼,没懂。
“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阿福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那些人还会来,他们很凶,会带来很多人,我们打不过。”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峦,“往南走,那里有更大的城镇,王三爷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白未晞还是没说话,但她看着阿福的眼睛,那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有一种沉重的、不得不如此的坚定。“娘,收拾东西!”阿福转身对屋里喊,“能带的就带,不能带的……都扔了!”
老妇人虽然不舍,但看阿福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抹着眼泪开始收拾。她们没什么值钱东西,几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一床旧棉被,阿福采草药的药锄和背篓,还有一小袋舍不得吃的粟米,很快就打包成两个小包袱。
阿福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半辈子的茅草屋,看了看那半亩被石头啃得坑洼的坡地,眼眶终究还是湿了。这里穷,偏,却有他所有的记忆,爹教他辨认第一株草药的地方,还有自己摔断腿时躺过的石板。可现在,他们不能再待了。
白未晞跟在他们身后,肩上还披着那块油布。她回头望了一眼茅草屋,灶间的烟囱还冒着最后一缕青烟,像在为他们送别。她摸了摸脖子上锈死的铜铃,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阿福和老妇人,脚步没停。
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风口的密林里。晨雾漫上来,遮住了他们的脚印,也遮住了那间孤零零的茅草屋。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王三爷带着十几个打手气势汹汹地赶来,却只看到一座空屋。愤怒的王三爷下令拆了茅棚,搜遍了山林,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而此时的阿福,正带着母亲和未晞,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往更深的山里走去。前路茫茫,他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在哪里,但他知道,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