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酒赌双局
十、酒赌双局 (第2/2页)方平、兰兰、方圆三人走到大门口,桃源居总管刘松海迎上说:“请三位出示请柬!”
方平说:“我们不是来赴宴的,我们自己吃饭。”
刘松海说:“刘城主为林凤小姐设宴过生日,包了整座醉仙楼,请三位到别处去吧!”
方平转身说:“大哥、兰兰姐,看来有钱也吃不成了。”
方圆说:“平弟弟,只要有酒有菜,别处也一样。我们去别处吧!”
兰兰说:“方大哥说得对,我们可以去别处。”
方平说:“行!酒局规矩多,收到请柬想不吃也很难。我进去向林凤小姐告个假,你们先去对面的‘稻香村’饭店吧!”
**********
“稻香村”蓬门荜户,和醉仙楼相比显得太寒酸小气,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受到民众的欢迎,顾客盈门。一副“人走茶不凉,客来酒犹香”的对联,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方圆和兰兰走进“稻香村”,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上来,说:“两位客官,欢迎光临!请问想要些吃什么?”
方圆说:“小二哥,请首先帮我们准备一个生日蛋糕,不用大,但要精美。菜由我妹子点。”
“好,我马上去准备。请上坐。”小二把方圆引到一张空桌前,利落地擦了擦桌凳,示意方圆坐下,然后引兰兰去点菜。
兰兰点好菜,坐到方圆对面,郁郁地说:“方大哥,每个人都有生日,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生日的。同过生日的人,场面也大不相同。”
方圆说:“是的,我们市井小民,能有蛋糕吃就不错了。”
兰兰说:“方大哥和平弟弟一样,心态特别平和。现在外面灯红酒绿,花花世界,像你们这样耐寂寞守清贫的人真难找。”
方圆说:“兰妹子已找到了平弟弟,还结交了我这个朋友,说明天下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很多的。”
兰兰摇摇头,叹息说:“我看不多了!”
“什么不多了?”方平兴冲冲地进来。
方圆笑说:“兰妹子说像平弟弟这么好的男人不多。”
方平坐下,自豪地说:“那当然了,如果我下辈子做女人,也要找个像我自己这样的男人。”
方圆打趣说:“如果兰妹子下辈子还做女人,你们俩就要争情郎了。”
兰兰笑眯眯地看着方平,说:“下辈子争不要紧,我怕这辈子就要争了。”
方平一听急站起来搔向兰兰腋下,两人笑作一团。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方圆听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笑而不语。
小二端上蛋糕酒菜,利落地摆好,然后躬身退下。
方圆说:“兰妹子,平弟弟过生日,由我做大哥的作东,蛋糕还是你来切吧!”
兰兰看看方平又看看方圆,笑眯眯地说:“方大哥,我也很想为平弟弟切蛋糕,不过,我觉得你更合适。叫平弟弟选择,也会选择你。”
方平白了兰兰一眼,默然不语。
方圆欣然说:“好,我来切。”方圆拿起叉刀,先切了一块端给方平,再切了一块端给兰兰,然后切了一块给自己,热情地说:“祝平弟弟生日快乐!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快乐!”
方平却痴痴地看着蛋糕发呆。
方圆和兰兰见了都很奇怪。兰兰诧声说:“平弟弟,你怎么了?”
方平回过神来,强颜一笑,说:“想起我娘了,往年都是我给我娘切蛋糕的。”
“你娘?”方圆微微一愣,因为方平说自己是方少姝的儿子,而方少姝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不过,养母照样恩重如山,方圆遂笑说:“平弟弟真孝顺。今年错过了,明年带兰妹子一起回家给伯母切蛋糕。”
“方大哥说得对,平弟弟明年一定要成双成对回家过生日,给伯母一点补偿。”兰兰也笑着说,笑容有点神秘,言外之意那个“成双成对”的人好像不是她自己。
方平眄了兰兰一眼,终于笑了,说:“谢谢大哥,谢谢兰兰姐,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我的生日没有像林凤那样奢华气派,但很温馨,很平实,我觉得很幸福!来,吃蛋糕!”
三人喜滋滋地吃着蛋糕。
方圆吃得津津有味,说:“这蛋糕好吃!我们的宴会朴实无华,没有应酬,没有规矩,吃得舒心。林凤的生日宴会高朋满座,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不单纯是生日宴会,而已经是酒局了。”
方平说:“有权有势的人,需要的就是酒局。酒中有日月,杯中有乾坤。酒局奥妙多,大到权力斗争,朝代兴衰更替,小到人情世故,礼尚往来,几乎都和酒局有关。不懂得酒局的人,一定难登大雅之堂。”
方圆说:“这倒是,因此,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春秋齐相晏婴二桃杀三士、项羽设鸿门宴、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关羽单刀赴会、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火烧庆功楼,这些有名的历史事件,都在酒局上上演的。”
方平说:“那些酒局惊心动魄,暗藏杀机,全然不像我们市井小民,喝酒便是喝酒,吃菜便是吃菜,没有功利,没有纷争。”
兰兰说:“那还有贵妃醉酒、醉打金枝呀,缠绵缱绻、荡气回肠的!我最喜欢贵妃醉酒,美女喝美酒的,风情万种!”
方圆说:“我小时候最羡慕关羽单刀赴会,英雄盖世的。现在最喜欢醉打金枝,升平公主被郭六公子打后,受长辈感化,性情变得谦恭温顺,最终流芳于世。这也是男人打老婆的一大成功典范,值得男人骄傲。”
方平笑着说:“张半仙说大哥是怕老婆的上等人,确实需要借酒壮胆。”
兰兰噘嘴说:“我看方大哥喝再多的酒,也没郭六公子的胆量,敢打老婆。”
方圆笑说:“我不一定的,平弟弟肯定不敢打你。”
兰兰娇笑说:“不是不敢,是舍不得。那平弟弟最喜欢哪一局?”
“兔死狗烹,我最憎恨朱元璋火烧庆功楼!”方平声含怨恨,眼眶晶莹,似乎此事就发生在他身边。
方圆疑惑地注视着方平说:“平弟弟,你怎么了?”
方平强颜一笑,说:“没什么。来,喝酒。”
三人碰了一下杯子,方圆和兰兰只喝了一口酒,方平却一饮而尽,似乎有无限心事。
方平显然在借酒浇愁,黝黑的脸庞泛着红晕。方圆不便多问,切了一块蛋糕给方平,说:“平弟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不谈那些勾心斗角的酒局,说些开心的。我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话说祝英台女扮男装去杭州读书,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共读三载,竟认不出她是女儿身……”
兰兰不禁“噗哧”笑出声来,说:“有趣,我喜欢听。”
方平白了兰兰一眼,说:“这是悲剧,我不喜欢。”
兰兰说:“梁山伯与祝英台最终身化彩蝶双栖双飞,天长地久,永不分开,不是喜剧吗?”
方平说:“没有今生,只求来世,在悲剧型江湖,只要有一个虚幻的美好结局也算是喜剧,但这毕竟只是世人用来自我安慰罢了。”
方圆说:“有理,对梁山伯与祝英台自己来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穴,其实是最大的悲剧。”
兰兰说:“是祝父和马文才太可恶了,棒打鸳鸯,活生生拆散一对好姻缘。”
方圆说:“祝父和马文才没有错,他们是守规矩的人。当时的规矩就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天经地义的,倒是梁祝离经叛道了。”
兰兰说:“方大哥助纣为虐,帮祝父和马文才说话,叫他们也打你一棒。”
方平说:“大哥说得对,错的不是人而是规矩。规矩再腐朽,胆敢挑战的人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尽管梁山伯和祝英台由观音大士作媒,结果也是一样的。”梁祝十八里相送时路过观音堂,祝英台暗示观音大士来作媒,两人当堂拜堂,故有“观音大士作媒”之说。
方圆说:“有道理,错的是规矩。孔圣人是‘三纲五常’规矩的鼻祖,要打人也只能打孔圣人。”
兰兰说:“孔圣人也是人啊,最终错的还是人!越是圣人,犯错误的后果越严重。”
方圆赞说:“说得好,兰妹子的话真的说到点子上去了。是我乌鸦嘴,错把悲剧当喜剧。不过,在悲剧型江湖里,确实很少有真正的喜剧。”
兰兰说:“唐明皇和杨贵妃之间的爱情故事总该是喜剧吧?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爱得天上人间会相见,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方平冷然一笑,说:“把唐明皇与杨贵妃之间的公媳之乱说成爱情佳话,是千古笑话!”
方圆附和说:“对,对!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夺子之妻违背天理,堪比食子,可谓皇权毒于虎。在皇权面前,哪有什么爱情。”
兰兰眉飞色舞,说:“那我讲一个真正的喜剧。话说一个初出江湖的傻小子,比梁山伯还要傻,邂逅一奇女子,心中……”
方平拧了兰兰一把,打断说:“别说了,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老掉牙的故事。大哥,我今晚要陪兰兰姐,你去普安寺找玉罗刹吧!不过,小弟再次警告你,小心玉罗刹害你。”
方圆自信地说:“平弟弟放心。今天是你的生日,叫兰妹子好好陪你。我没梁山伯傻,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见你们两口子的。”
方圆的话并不可笑,兰兰却笑弯了腰,方平也禁不住笑逐颜开。
**********
初一之夜,天上无月,寒星闪烁,长空似水;山风瑟瑟,松涛阵阵,寒冷彻骨。
夜幕笼罩下的芙蓉崖犹如一头顶天立地的怪兽,屹立在绵延群山之中,如死神展开的巨臂。
芙蓉崖崖下的普安寺,透出幽暗的灯光,四周一片静默死寂。
方圆跃上围墙,发现灯光是从大殿里透出来的,还有人三五成群打着灯笼,在寺内各处巡视,戒备森严。
方圆跳入墙内,蹲着不动,趁巡逻人员走远,沿着墙脚潜到大殿的侧面,飞身跃上一棵大树,攀着树枝靠近大殿屋檐;忽发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屋顶上,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收脚却踩在一根枯枝上。枯枝“啪”的一声折断,划破寂静的黑夜,方圆惊出一身冷汗。一群巡逻的侍卫呼喊着迅速冲过来,寺内一阵骚动。
屋顶的黑影朝大树看了看,从大殿前檐纵身跳了下去,落在大门口。冲过来的四个侍卫立即将其包围起来,刀剑相向,高举灯笼照看不速之客。
借着灯光,方圆看清那黑影竟是玉罗刹!她依旧轻纱覆面,一袭白裳胜雪,乌黑长发披肩,傲然而立,手中黑色玉笛在素白衣衫映衬下格外醒目。作为武器的玉笛当然不是玉石雕琢而成,而是乌铁锻造,两头嵌套墨玉环,通体泛着玉质的冷硬光泽。
玉罗刹挥笛格开前面两名侍卫的长刀,从容走向大殿大门。恰在此时,殿门豁然洞开。明月楼主项翌朗声大笑迎出,激动非常地说:“贵客终于到了!林姑娘芳驾驾临,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说罢朝众侍卫一挥手说:“都退下!”
众侍卫立刻散开。
玉罗刹冷冷地说:“项楼主,何必这么客套呢?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项翌依然笑容可掬,说:“林姑娘哪里话?老夫求贤若渴,如曹公迎许攸般急不可待。只是,林姑娘未走正门,手下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玉罗刹说:“失礼的是我。项楼主以曹操自比,我可不敢做许攸。许攸只看出曹操是英雄,却没有看出曹操是奸雄,最终还不是死在曹操手里!”
项翌瞥了一眼玉罗刹的玉笛,打着哈哈说:“林姑娘伶牙俐齿,孤傲不群,果然像自己的玉笛一样高洁冷硬,名不虚传呐!许攸居功自傲,咎由自取。外面冷,进屋畅谈,请!”他侧身展臂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罗刹昂首挺胸走进大殿,项翌跟着进去,大门旋即关上。
方圆从树上跳到屋顶,发现瓦片间有一个洞,漏出一丝朦胧的光,应该是玉罗刹留下的。方圆贴近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