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烽烟
绝境烽烟 (第1/2页)建安十四年八月,秋意未显,肃杀之气已先笼罩了江汉大地。江夏,这座孤悬的“汉帜”之城,在连续取得黑石滩、水寨防御战、墨山大捷的辉煌后,终于迎来了它诞生以来最严峻、最危险的三重围剿——周瑜的“断根”、曹仁的“拔点”,以及刘备若隐若现的背弃阴影。三方压力几乎同时加码,如同三柄巨锤,从东、北、南三个方向,狠狠砸向江夏这块看似坚硬的礁石。
洞庭湖,烟波浩渺的湖面,此刻成为了惨烈的战场。甘宁,这位以勇猛果敢、精通水战著称的江东悍将,奉周瑜之命,率领包括其本部“锦帆”精锐在内的百余艘大小战船,如同水上的狼群,突入湖中。他们的目标明确:扫荡一切江夏船只,摧毁沿岸渔村哨所,彻底掐断江夏赖以生存的湖区生命线。
甘宁用兵,与吕蒙的稳健、凌统的刚猛皆有不同,带着一股水匪出身的剽悍与狡黠。他并不寻求与江夏水军主力决战(文聘按照林凡指示,将大部分船只隐匿于复杂港汊),而是分成数队,快船疾进,四处出击。遇到江夏的运输渔船,直接焚毁;发现疑似水寨或补给点,立刻强攻;沿岸稍有规模的村落,也难免遭受劫掠焚烧,以制造恐慌,断绝江夏兵源和物资来源。
江夏方面,虽然采取了“水上游击”策略,将部分战船伪装分散,但面对甘宁这种毫不讲理、以破坏和屠杀为主的战法,仍显得力不从心。数支游击小队与甘宁部遭遇,虽然凭借对水道的熟悉和悍勇,给江东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但自身损失更大,多条伪装船只被识破焚毁,多名经验丰富的渔夫向导被杀。沿湖烽燧哨所也被拔除数座,消息传递受阻。洞庭湖的鱼获补给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江夏城内,新鲜鱼类的价格开始飞涨。
更糟糕的是,甘宁似乎得到了某种精确的情报,开始有目的地搜寻并攻击江夏在湖中几处秘密的、用于转运汉中物资的小型码头和隐蔽锚地。虽然这些地点极其隐秘,但仍有两处被其发现并摧毁,损失了一批宝贵的药材和箭杆原料。
西陵方面,压力更是如山崩海啸般袭来。曹仁显然下了极大决心,要一举拔除这颗让他寝食难安的钉子。大将牛金率领的八千步骑,并非虚张声势,而是实实在在的精锐,其中包含一千重甲“虎豹骑”改编的攻坚锐士。随军携带的攻城器械,不仅有传统的云梯、冲车,更有数架从南阳武库调来的大型配重式投石机(襄阳匠作营仿制江东“霹雳车”的成果),威力惊人。
段煨站在西陵并不高大的城墙上,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曹军营垒和那些缓缓逼近的庞然大物,脸色凝重如铁。他麾下满打满算只有一千二百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新招募的西陵本地青壮,虽然经过数月整训,但与城外久经战阵的曹军精锐相比,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处于绝对劣势。
“将军,曹军正在组装投石机,看位置,是针对我们的东门和北门。”副将指着城外,声音干涩。
段煨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曹军前锋的试探性攻击刚刚被打退),沉声道:“告诉弟兄们,我们没有退路!西陵在,江夏西线无忧,太守便能全力应对江东!西陵若失,我等皆成罪人!传令:所有守城物资,节约使用!弓弩手,专射敌军工匠和操作投石机的士卒!滚木礌石,留给攀城的敌兵!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组织敢死队,备好火油,若敌投石机靠近,趁夜出城焚之!”
“是!”
残酷的攻防战很快在西陵城下展开。曹军的投石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将数十斤重的石弹抛向城墙,每一次命中都让夯土包砖的墙体剧烈震颤,碎石迸溅。城头的守军被压得几乎抬不起头。紧接着,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曹军步卒,在弓箭和盾牌的掩护下,如蚁群般涌向城墙。
段煨身先士卒,哪里危险就出现在哪里,手持长矛,将攀上城头的曹军一一捅落。守军见主将如此,也爆发出惊人的勇气,箭矢、滚木、热油、金汁……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拼命地向城下倾泻。双方在城墙上下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鲜血染红了墙砖,尸体在城下堆积。
一日猛攻下来,曹军未能破城,但西陵守军也伤亡近三百,箭矢消耗过半,东门一段城墙出现明显裂痕。更重要的是,城内的水井被投石震塌一口,存水开始紧张。
段煨知道,照此下去,西陵最多还能坚守五到七日。他连夜写下求援血书,选派最机敏的亲兵,试图趁夜色从西南角缒城而下,穿越曹军并不严密的封锁线(曹军主要围三阙一,留出西门方向,意图动摇守军意志),前往江夏或向荆山中的游击小队求援。然而,这名亲兵出城不到三里,便遭遇曹军游骑,力战身亡,血书被毁。
西陵,已成死地。
江夏本城,太守府。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文聘、张嶷、杜袭、马钧,以及被紧急召回的蒋琬(代表刘备),还有始终隐于幕后的贾诩,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洞庭湖方面,甘宁攻势凶猛,我水上游击损失不小,三处秘密码头被毁,湖区补给已断七成。渔民不敢出船,沿岸百姓逃亡甚多。”文聘声音沙哑,带着连日指挥防御的疲惫。
“西陵段煨将军血书求援……信使中途罹难,但我们从其他渠道得知,西陵遭曹军重兵猛攻,投石机轰城,伤亡惨重,城墙危殆,存水不足。”张嶷面色铁青。
杜袭补充道:“城内粮草,因湖区补给中断,仅靠存粮与汉中少量输入,最多还能支撑两月。箭矢消耗巨大,马先生工坊虽日夜赶工,仍入不敷出。更麻烦的是,新附流民中,已开始出现因饥馑和恐慌而产生的骚动迹象,虽被弹压,但隐患不小。”
马钧沉默地指了指桌上几张改进的城防器械图样,意思是他已尽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乏足够材料和工匠。
蒋琬作为在场唯一的外人,感受着这凝重的气氛,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林太守,我主刘荆州(刘备自领荆州牧)让琬转达……江东使者再次前来,条件……确实优厚。周瑜许诺,若我主断绝与江夏一切往来,并在秭归、巫县一带陈兵,牵制……贵军,待江夏平定后,愿将江夏郡长江以南部分,及长沙郡北部三县,划归我主……”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刘备正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现实压力下摇摆,甚至可能已经倾向于接受江东的条件。毕竟,与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江夏结盟,远不如与如日中天的江东交易来得“实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凡身上。这位年轻的太守,是江夏的主心骨,也是这面“汉帜”的旗手。此刻,他端坐在主位,脸上却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惊慌或绝望,反而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比以往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手指先划过洞庭湖,又划过西陵,最后落在江夏本城。
“诸君,”林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仿佛带着金铁之音,“我们都清楚,江夏已至绝境。东有饿虎(周瑜),北有豺狼(曹仁),南……或许还有即将背弃的‘盟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投降?或许能苟全性命,但‘汉帜’倒,忠义绝,我等数月心血,将士血战之功,百姓殷殷之望,皆成泡影。且以周瑜之性,曹丕之毒,我等降后,未必能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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