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渡人渡己,船底藏骨
第五章 渡人渡己,船底藏骨 (第2/2页)沈砚秋低头看去,只见船板的缝隙里,竟嵌着许多细小的骨头渣,在船外透进来的微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和她娘的指骨、碎星剑上的符文是同一种光芒。
“这是……”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你娘的骨头。”摆渡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三十年前,她从诛仙台逃出来,一身修为被废,魂魄也被打散了大半。她找到我,说要去回魂崖,用最后的残魂做一件事。”
“做什么?”
“封印。”摆渡人划着船,声音里带着叹息,“封印你身体里的‘禁忌’。她说那东西是天界养出来的怪物,一旦苏醒,三界都会遭殃。她把自己剩下的魂魄炼进你的伤疤里,又把碎星剑的剑柄做成镇魂木,让我藏在忘川,等你有一天能自己找到这里。”
沈砚秋的眼眶瞬间红了。
原来墨影说的是真的,娘的魂魄真的在她的伤疤里。原来骨仙说的也是真的,她真的是“禁忌”的容器。
“那禁忌……到底是什么?”
摆渡人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回忆什么:“是一团‘混沌之气’,能吞噬一切灵力,也能重塑一切形态。天界想把它炼化成武器,你娘发现了,才毁了诛仙台,把它偷出来藏进你身体里——因为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能暂时压制它的凶性。”
沈砚秋的心沉了下去。吞噬一切灵力?重塑一切形态?这不就是个会毁灭一切的怪物吗?
“那白砚呢?”她艰涩地开口,“他爹让他跟着我,真的是为了杀我吗?”
摆渡人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白长老当年判你娘死刑,是假的。他是为了骗过天界的人,偷偷把你娘送出天界。让白砚跟着你,也是为了保护你,只是……”他顿了顿,“白砚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爹没告诉他全部真相。”
沈砚秋愣住了。
白砚不知道?
那他刚才在鲸腹里的沉默,是因为被骨仙说中了心事,还是因为别的?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摆渡人脸色微变,猛地将船桨插入水中:“不好!是‘食骨鱼’!”
沈砚秋探头看向水面,只见无数条银白色的鱼正围着船身游动,它们没有眼睛,嘴里却长满了细密的牙齿,正疯狂地啃咬着船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这些鱼以骨头为食!”墨影尖叫道,“船底有你娘的骨头,它们被吸引来了!”
船底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沈砚秋甚至能感觉到船板在微微下陷。摆渡人拼命划桨,想摆脱鱼群,可食骨鱼越来越多,很快就将船身围得水泄不通。
“这样下去船会沉的!”沈砚秋急道,握紧了碎星剑,“我下去杀了它们!”
“不行!”摆渡人拦住她,“食骨鱼怕的不是剑,是‘生魂之火’!你身体里的禁忌一旦被惊动,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秋愣住了。
生魂之火?那是什么?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船底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块船板被食骨鱼啃穿了,冰冷的河水涌了进来。
“快!把这个撒下去!”摆渡人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到她手里。
沈砚秋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黄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是晒干的花瓣磨成的。
“这是‘忘川花’的粉末,能暂时逼退它们!”摆渡人喊道,“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到回魂崖!”
沈砚秋不再犹豫,抓起粉末就往船外撒去。
黄色粉末落入水中,瞬间化作一层金色的光幕,食骨鱼碰到光幕,纷纷发出痛苦的嘶鸣,退开了一些。
船身的震动暂时缓解了。
可沈砚秋刚松了口气,就发现那些退开的食骨鱼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远处聚集,它们的身体开始膨胀、扭曲,竟渐渐融合在一起,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长着无数嘴巴的怪鱼,正恶狠狠地盯着乌篷船。
“是‘鱼母’!”摆渡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它们要合体了!”
巨大的怪鱼猛地撞向船身。
“砰!”
乌篷船像片叶子般被撞得倾斜,沈砚秋差点被甩出去。她死死抓住船舷,看到摆渡人被撞得喷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蓑衣。
“前辈!”
“别管我!”摆渡人抹了把嘴角的血,将船桨塞到她手里,“拿着这个,去回魂崖!船桨里有你娘留下的东西!”
沈砚秋接过船桨,只觉得入手温热,桨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砚”字——是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怪鱼再次撞了过来。
这次,摆渡人没有躲。他猛地扑到船边,用身体挡住了怪鱼的撞击。
“噗——”
鲜血溅了沈砚秋一脸。
摆渡人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却还望着回魂崖的方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沈砚秋看懂了。
他说的是:“活下去。”
“不!”沈砚秋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为了保护她,为了完成对娘的承诺,就这样死在了她面前。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沈砚秋感觉左腕的伤疤再次发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来,顺着手臂流进碎星剑里。
剑身的青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盖过了忘川的灰雾。
她握紧碎星剑,看向那条还在疯狂撞击船身的怪鱼,眼神里再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冰冷的杀意。
“我娘的东西,你也敢碰?”
她纵身跃起,举起了青光流转的碎星剑。
这一次,她不再迷茫,不再犹豫。
她要活下去,要去回魂崖,要找到娘留下的东西,要弄清楚所有真相。
为了娘,为了白砚(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为了这个刚刚牺牲的摆渡人。
可她没有看到,在她跃出船身的瞬间,摆渡人倒在船板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而那根被她握在手里的竹制船桨,桨柄处的“砚”字,突然渗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融入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