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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秋深蛰影

第三十五章秋深蛰影 (第2/2页)

十月初一,寒露过后的第一场雨。
  
  雨水细密绵长,从黎明下到午后仍不见停歇。端本宫的屋檐垂下串串雨帘,敲打在青石阶上,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庭院里的那几株红花在雨中耷拉着脑袋,深红花瓣被雨水浸透,显得沉重而黯淡。
  
  朱由检站在廊下,望着雨幕出神。手中捧着暖炉,炉温透过铜胎传来,稍稍驱散了秋雨带来的寒意。王承侍立在侧,手中捧着一叠新送来的邸报抄本——这是钱龙锡通过翰林院渠道弄来的,比内官监下发的正式邸报要快上两日。
  
  “殿下,外头凉,还是回屋吧。”王承恩轻声劝道。
  
  朱由检摇头,伸手接过邸报。纸张被雨水湿气浸润,触感微潮。他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三司会查已有初步结果,七名被参劾官员中,三人证据确凿下狱,两人停职待参,两人查无实据官复原职。晋商八大家中,三家被查封产业,主事者收监;两家罚银了事;剩余三家因“查无实证”不予追究。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朱由检放下邸报,看向雨幕深处。七去其三,晋商八大家去其三——看起来是胜利,但真正的大鱼恐怕早已脱网。那些被罚银了事、查无实证的,才是真正有背景、有靠山的。
  
  “李典簿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他问。
  
  王承恩压低声音:“李典簿说,魏公公这几日心情很不好。前日司礼监当值的一个小太监,因为奉茶时洒了几滴,被打了二十板子,撵去浣衣局了。”
  
  这是迁怒。朱由检心中明了。魏进忠在三司会查中折损了些羽翼,虽未伤及根本,但面子受损,自然要找人撒气。
  
  “还有,”王承恩犹豫了一下,“昨日坤宁宫苏姑姑悄悄递话,说让殿下近期小心饮食。”
  
  饮食?朱由检眼神一凝:“具体怎么说?”
  
  “苏姑姑没说太细,只说‘秋深物燥,易生疾疫,入口之物当仔细’。”王承恩道,“奴才已嘱咐刘婆子和小环,所有食材烹制前都要再三查验,每道菜出锅后奴才先尝过,再奉给殿下。”
  
  这是防人下毒。朱由检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魏进忠已经卑劣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说,这只是客氏的主意?
  
  “知道了。”他声音平静,“你做得对。从今日起,端本宫所有人的饮食,都要按这个规矩来。”
  
  “是。”
  
  雨势渐小,但天色依旧阴沉。朱由检转身回屋,在书案前坐下。案上摊开着钱龙锡留下的《历代贤王谏言录》,但他今日无心研读。脑中反复回响着苏月的警告,还有那些邸报上语焉不详的措辞。
  
  党争如棋,他现在只是棋盘上一枚不起眼的小卒,却已被执棋者盯上。下一步该怎么走?继续蛰伏?还是……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贵宝在门外禀报:“殿下,陈先生托人送东西来了。”
  
  陈元璞?朱由检心中一紧。不是说暂停联系吗?
  
  “拿进来。”
  
  贵宝捧着一个油纸包裹进来,包裹不大,但裹得严实。王承恩接过,仔细检查后拆开。里面是几本手抄的小册子,还有一小包用粗布裹着的物件。
  
  册子封面上无字,翻开一看,是陈元璞的字迹。内容并非农事,而是……算术题集。从简单的《九章算术》题型,到复杂的勾股测量、田亩计算,甚至还有几道涉及粮草调配、军饷分配的实务算题。
  
  而在最后一册的末尾,陈元璞写了一句话:“天寒地冻,宜围炉演算。算术之道,通万物之理。殿下聪慧,当可自悟。”
  
  这是在用算术题集传递信息。朱由检快速翻阅着那些算题,忽然在一道关于“漕粮损耗”的题目旁,看到一行小字注释:“今岁漕运,损耗逾三成。官称天灾,实乃人祸。”
  
  漕运损耗三成!朱由检心中一震。按大明漕运惯例,允许的损耗不过一成。三成损耗,意味着有大量粮食在运输过程中“消失”了。这些粮食去了哪里?是被贪墨,还是……
  
  他继续翻阅,在另一道关于“边镇军饷”的算题旁,又看到注释:“辽东年饷百万,实发不足七十万。差额之巨,触目惊心。”
  
  这些数字,这些注释,都在无声地揭示着这个帝国的疮痍。陈元璞不能直接写信,便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外界的真实情况。
  
  朱由检放下册子,打开那包粗布。里面是几件铁制的小物件:一把改良的小锄头,一个轻便的耙子,还有一件他从未见过的工具——像镐又像铲,手柄可调节长短,头部可更换不同配件。
  
  “这是……”王承恩好奇地拿起那件工具。
  
  “多功能农具。”朱由检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改口道,“看着像是能一物多用的。”
  
  他拿起工具细看。手柄是硬木所制,打磨光滑;铁制头部做工精良,刃口锋利;连接处有卡榫,可以拆卸更换。这工艺水平,已超越这个时代常见的农具。
  
  陈元璞在附带的纸条上写道:“此物乃胡铁手新制,名曰‘万能锄’。其人脾气虽怪,手艺确精。今附上试用,若合用,可再制。”
  
  胡铁手。那个“非明主不出”的广东铁匠。陈元璞竟说动他制作了农具,还愿意继续合作。这是个重要的进展。
  
  朱由检将工具小心收好,对王承恩道:“你设法递话给陈先生:东西收到,甚好。让他转告胡师傅,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是。只是……”王承恩迟疑,“眼下司礼监查得严,这通信……”
  
  “用老办法。”朱由检道,“通过李典簿转送,不留文字,只带口信。”
  
  “奴才明白了。”
  
  十月里的日子,在连绵秋雨和渐浓寒意中缓慢流逝。端本宫的生活看似平静,但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刘婆子和小环对食材的检查愈发仔细,贵宝每次去膳房都要绕路观察动静,福顺和喜来在针工局当差时更加沉默谨慎。
  
  朱由检则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那些算术题集上。他发现,陈元璞出的题目不仅考察计算能力,更暗含对时政的分析。一道关于“盐引兑付”的算题,揭示了盐政的腐败;一道关于“茶马交易”的题目,暴露了边贸的混乱。
  
  通过这些数字,他看到了一个比史书记载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的大明。
  
  十月初八,难得放晴。朱由检让王承恩将后园那些已枯萎的菜秧清理掉,准备来年开春再种。他自己则拿起那把“万能锄”,在园中空地上试了试。工具确实好用,翻土、开沟、碎土,一器多用,省力不少。
  
  “殿下,这锄头真精巧。”刘婆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叹,“比咱们平日里用的强多了。”
  
  “确实。”朱由检停下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刘妈妈,你说若是寻常农户,用得上这样的农具吗?”
  
  刘婆子一愣,随即苦笑:“殿下说笑了。这样的好铁、好手艺,寻常农户哪里用得起?怕是连见都没见过。”
  
  这话让朱由检心中一动。是啊,再好的农具,若百姓用不起,又有何用?改良农具只是第一步,如何让改良的成果惠及百姓,才是关键。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他还给不出。
  
  十月十五,钱龙锡来讲学。这次他带来的不是书,而是一卷舆图。
  
  “殿下请看。”钱龙锡在书案上展开舆图,那是一幅精细的《京畿水利图》,标注着河流、沟渠、闸坝,“这是臣托人从工部抄录的副本。”
  
  朱由检仔细观看。图上,永定河、潮白河、北运河等水系纵横交错,其间沟渠如网。但许多沟渠旁标注着“淤塞”“废弛”的字样,闸坝也有不少写着“待修”。
  
  “京畿水利,关乎百万生灵。”钱龙锡指着图道,“然近年来疏于整治,沟渠淤塞,堤坝失修。一遇旱涝,便是灾荒。去岁顺天府歉收,水利废弛便是主因之一。”
  
  “为何不修?”
  
  “缺钱,缺人,更缺肯办实事的人。”钱龙锡叹息,“工部款项多被挪用,河道官员多只知贪墨。偶尔有想作为的,也往往因触及利益而被排挤。”
  
  他顿了顿,看向朱由检:“殿下试种农事,当知水利之于农业,犹如血脉之于人身。血脉不通,人身必病;水利不修,农事难兴。”
  
  这是在引导他将注意力从宫中的小园圃,转向更广阔的天地。朱由检领会了钱龙锡的深意:“先生是说,农事改良,需以水利为先?”
  
  “正是。”钱龙锡颔首,“然此事牵扯甚广,非一日之功。殿下如今力有不逮,但可先作了解,以待将来。”
  
  讲学结束后,钱龙锡告辞。临行前,他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臣听闻,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潘季驯,近日上了一道《请修北直隶水利疏》,言辞恳切,数据详实。然疏上三日,尚无回音。”
  
  潘季驯。朱由检记住了这个名字。
  
  十月廿二,第一场雪悄然降临。
  
  清晨推窗时,朱由检看见庭院里已覆了一层薄雪。那几株红花的枯枝上挂着雪沫,如同开了白花。远处宫墙的琉璃瓦也白了头,整座紫禁城在雪中显得静谧而肃穆。
  
  “殿下,下雪了。”贵宝捧着炭盆进来,盆中新添了银丝炭,燃得正旺。
  
  “嗯。”朱由检关上窗,走回书案前。案上摊开的是陈元璞新送来的算题——这次是关于水利工程的。题目复杂,涉及流量计算、土方测算、工期安排,俨然一个小型水利项目的规划。
  
  而在题目旁的空白处,陈元璞用极小的字写了一段话:“今岁北直隶冬旱,明春恐有大饥。若能兴修水利,可活民无数。然工部无钱,地方无力,奈何?”
  
  这话里透着无奈,也透着期盼。朱由检能想象,陈元璞在京郊看到旱情时的忧虑。一个民间士子尚且如此,那些食君之禄的官员呢?
  
  他提笔,开始演算那些题目。算着算着,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如果他能在端本宫后园,按照陈元璞题目中的设计,建造一个微缩的水利模型呢?
  
  不是真的开渠引水,而是用沙盘、木料、小型水车等,模拟水利工程的效果。这样既不会引起注意,又能实践所学,甚至……将来或许能作为示范。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起来。他唤来王承恩,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承恩听完,面露难色:“殿下,这……需要不少材料,怕是会引起注意。”
  
  “不用外寻。”朱由检已有计划,“后园有土,可制沙盘;废弃的木料,可做模型;水车可以用竹木自制。至于引水……就用园中那口井。”
  
  “那口井?”王承恩一愣,“井水如何模拟河流?”
  
  “做一个手摇的汲水装置,将井水提到高处的水箱,再从水箱引出,模拟水源。”朱由检边说边在纸上画出示意图,“这样既能循环用水,又不会浪费。”
  
  王承恩看着图纸,虽然不懂其中原理,但见殿下如此笃定,便点头:“奴才这就去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端本宫后园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几个小火者按照朱由检的指挥,挖土、和泥、制作沙盘;贵宝和小环找来废弃的木料、竹竿;刘婆子甚至贡献出几个破损的瓦罐,说可以当水箱。
  
  朱由检亲自设计每一个部件。他根据陈元璞算题中的数据,按比例缩小,在沙盘上规划出“河道”“沟渠”“闸坝”的位置。又让福顺去针工局借来些工具,制作小型水车和汲水装置。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第一次试运行时,水箱漏水,沙盘被冲垮。第二次,水车转动不灵,无法提水。第三次……
  
  但朱由检没有气馁。他反复修改设计,调整参数,甚至又从陈元璞的算题中寻找灵感。终于,在十月末的一个午后,微缩水利模型第一次成功运转。
  
  清澈的井水从水箱中流出,沿着“主河道”蜿蜒而下,通过“闸坝”调节流量,分流至各条“沟渠”,最后汇入“蓄水池”。水车在流水带动下缓缓转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成了!”贵宝兴奋地叫起来。
  
  王承恩、刘婆子、小环、福顺、喜来都围在沙盘旁,看着这精巧的装置,眼中满是惊叹。他们不懂什么水利原理,但能看出这模型的美妙与实用。
  
  朱由检站在一旁,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这虽然只是微缩模型,但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心计算和设计。如果放大到实际工程,或许真能解决一些水利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让他对水利工程有了直观的认识。那些原本只存在于书本和算题中的概念,如今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
  
  雪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里。沙盘中的水流闪烁着粼粼波光,水车转动时带起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如同散落的钻石。
  
  这一刻,朱由检忽然明白了钱龙锡让他“先作了解,以待将来”的深意。有些事现在做不了,但可以先学习、先准备。当机会来临时,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殿下,”王承恩轻声问,“这模型……要留着吗?”
  
  “留着。”朱由检道,“但要遮盖起来,平日不要显露。有人问起,就说是在做园艺装饰。”
  
  “是。”
  
  当夜,朱由检在书房记录这一天的收获。他详细描述了模型的设计思路、遇到的问题、解决的方案,以及从中获得的感悟。写完后,他将记录与陈元璞的算题放在一处。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比第一场更大些。雪花在夜色中静静飞舞,覆盖了宫墙、殿宇、庭院,也覆盖了后园里那个不起眼的微缩模型。
  
  但有些东西,是雪盖不住的。
  
  比如深埋地下的根脉,比如悄然积累的知识,比如那颗等待春天的心。
  
  朱由检吹熄灯,在黑暗中听着雪落的声音。
  
  他知道,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很寒冷。
  
  但他已准备好了。
  
  准备好继续蛰伏,继续学习,继续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一点点积蓄力量。
  
  待到冰雪消融时,那些深埋的种子,终将破土而出。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寒枝上等待,等待那个属于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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