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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四章:暗室微光

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四章:暗室微光 (第1/2页)


  
  文章在私密群组里引发的震动,远超陈思源的预期。
  
  最初只是十几条认真的学术讨论,但二十四小时后,群成员增加到了两百人——不断有人通过朋友的朋友请求加入。新进来的人带来了更多信息:有人提供了崇祯年间浙江巡抚王应华的幕僚名单,上面果然有个姓赵的“赞画”;有人分享了清代早期禁毁书目中与兵工技术相关的条目;还有人贴出了宁波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中关于“匠户逃亡”的零星记载。
  
  碎片的形状开始互相咬合。
  
  但真正让陈思源警觉的,是一封来自海外的邮件。
  
  发件人地址是牛津大学历史系的域名,署名“Dr.EdwardWilson”,自称是东亚科技史的研究者,偶然看到陈思源文章的英文摘要(不知被谁翻译传了出去),对他的发现“极感兴趣”,希望能建立学术联系,甚至邀请他去英国“访问交流”。
  
  邮件写得很客气,但陈思源注意到几个细节:对方对那几页残页的描述过于精确,甚至提到了“抹去的印章”这种他在文章中只模糊提及的内容;对方提供的所谓“英文摘要”版本,陈思源从未见过;邮件发送时间是中国时间凌晨三点,而附件里的一份“合作研究计划”草案,明显是专业律师起草的,条款复杂,其中一条写着“所有原始材料需在合作期间交由我方保管”。
  
  他把邮件转发给周明远。
  
  半小时后,周明远打来电话,语气严肃:“别回复。也别点开任何附件。”
  
  “是陷阱?”
  
  “至少是不怀好意。”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这个Wilson我听说过,名义上是学者,实际上跟几个基金会和收藏机构关系密切。他这几年从中国‘买’——或者说骗——走了不少民间流出的明清文书。去年河北一个农民家里发现了几页明代医书手稿,就是被他以‘合作研究’的名义弄走的,现在东西在大英图书馆,署名只剩他一个人。”
  
  陈思源感到一阵寒意:“他是怎么知道我文章的?我只发在一个很小的中文群里。”
  
  “你的群里有留学生吧?或者有人把内容传出去了。”周明远顿了顿,“思源,你得明白,你现在手里的东西,在某些人眼里是‘资源’。学术资源,政治资源,甚至是商业资源。明末兵务文书,如果内容涉及失传的火器技术,光是这个名头就够很多人动心了。”
  
  “可我只是在研究历史……”
  
  “历史从来不只是历史。”周明远叹了口气,“尤其是涉及中西方技术对比、文明兴衰这种话题,在现在的国际环境下,太容易被工具化了。西方有些人,巴不得找到证据证明‘中国文明自古封闭僵化,技术发展靠外传’,而国内也有些势力,想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满清毁灭华夏’上,为极端民族主义找借口。你的研究,正好卡在中间。”
  
  陈思源沉默了。他想起刘建明的话:“要考虑社会影响,要考虑政治立场。”
  
  原来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雷区。
  
  “那我该怎么办?”他问。
  
  “两条路。”周明远说,“第一,彻底收手,把东西锁起来,等十年二十年后环境变了再说。第二,继续研究,但要极其小心,建立自己的保护圈——找真正可靠的合作者,材料分散保管,研究过程留痕,万一出事有证据证明这是纯粹的学术行为。”
  
  “您建议哪条?”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建议第二条。但不是因为勇敢,是因为……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做,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
  
  周明远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某种决绝:“我今年四十二岁,干了二十年古籍编辑。经手过的明清文献不下万件。我看到太多东西了——有的被虫蛀成粉末,有的被不懂的人胡乱修复毁掉,有的被走私出去再也回不来。每消失一件,历史就少一个声音。你手里的这几页纸,是侥幸活下来的声音。如果我们因为害怕而让它们再次沉默,那我们就是历史的帮凶。”
  
  窗外,乌云正在聚集。要下雨了。
  
  “我明白了。”陈思源说,“周老师,谢谢您。”
  
  “不用谢我。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那些纸。”周明远顿了顿,“对了,我托朋友查了王应华幕僚中姓赵的人。有个叫赵士锦的,湖广人,崇祯十年进士,曾随王应华巡视浙江海防,后来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李自成破北京时,他被俘,写下《甲申纪事》,是研究明末的重要史料。如果残页真是他写的,那一切都对得上——他既有兵部背景,又有文人情怀,会在巡查记录里掺杂私人感慨。”
  
  赵士锦。
  
  陈思源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挂掉电话后,他打开电脑,搜索赵士锦。《甲申纪事》的电子版很容易找到,他快速浏览。文字冷静克制,但字里行间透出一种深切的悲愤。在描述北京城破后的惨状时,赵士锦写道:“官绅如羊,百姓如草,贼过之处,血流漂杵。然此皆人祸,非天命也。”
  
  人祸,非天命。
  
  这六个字,与残页上“技之失,国之衰始也”的感慨,如出一辙。
  
  陈思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三百多年前,一个明朝官员在目睹王朝崩塌时,挣扎着记录真相。三百年后,一个研究生在故纸堆里发现了他的只言片语。
  
  这是一种跨越时空的联结。
  
  也是一种沉重的责任。
  
  二
  
  雨终于落下来,敲打着窗户,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音。
  
  陈思源决定去图书馆查赵士锦的完整资料。他收拾背包时,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消息:
  
  “急!实验室电脑被装了监控软件。我昨晚导出的数据包,今天早上发现被复制过。你那边一切小心。”
  
  陈思源的手指停在拉链上。他回复:“怎么回事?谁干的?”
  
  “不知道。实验室管理员说可能是学校统一部署的‘网络安全升级’,但我问了其他实验室,都没有。只有我们分子人类学实验室有。”林薇很快又发来一条,“而且只监控了涉及历史人口数据的分析模块。太明显了。”
  
  “你现在安全吗?”
  
  “暂时安全。我把关键数据转移到了离线硬盘,藏在别处。但思源,这事不简单。我感觉……我们可能触碰到什么红线了。”
  
  红线。
  
  又是这个词。
  
  陈思源想起那张人口变化地图,那些深红色的区域。如果那些数据被进一步分析,如果基因证据与历史文献交叉验证,如果证明明清易代不仅是政权更迭,而是伴随对特定人群的系统性清除……
  
  那会推翻多少既定叙事?
  
  会动摇多少“民族团结”的根基?
  
  他忽然明白了监控的用意——不是要阻止研究,而是要掌握研究进展,在必要时能够干预。
  
  “林薇,”他打字,“你能不能暂时停一下?避避风头。”
  
  “停不了。”林薇回复,“数据已经出来了。更确凿的证据。”
  
  她发来一张图表。这是对清代中期墓葬人骨样本的深度分析,对比了颅面测量数据和DNA中的表型基因。结果显示:在华北、江南等核心区域,清代样本与明代样本在遗传上连续,但颅面形态学特征出现显著变化——鼻梁更高、眼眶更深,更接近北方草原人群特征。
  
  “这意味着什么?”陈思源问。
  
  “意味着可能存在大规模的女性迁徙或强制婚配。”林薇解释,“男性的Y染色体没怎么变,说明父系血统基本延续。但线粒体DNA和体貌特征变了,说明大量外来女性融入了当地人群。而且速度很快,集中在清初几十年。”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打字:“这种模式,在历史上通常与征服战争有关。征服者杀死本地男性,占有女性。或者强制推行通婚政策,改变人口结构。元朝有过,清朝……可能也有。”
  
  陈思源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感到喉咙发干。
  
  他想起了残页,想起了那些关于“匠户逃亡”“卫所空虚”的记录。如果工匠、士兵、读书人这些男性技术承载者被大量清除,而女性被强制融合,那么技术的断层、文化的断裂,就有了更残酷的解释。
  
  这不是简单的“王朝循环”。
  
  这是文明基因层面的手术。
  
  雨下得更大了,天空阴沉得像傍晚。
  
  “林薇,”他最终回复,“保护好自己。数据先藏好,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我知道。你也小心。”
  
  对话结束。
  
  陈思源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街道上的行人撑起伞,匆匆赶路。一切都显得平常而忙碌。
  
  但在这平常的表层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三
  
  图书馆古籍部今天异常安静。
  
  也许是因为下雨,阅览室里只有三个人:一个白发老教授在角落抄录碑帖,一个女生在写论文,还有就是陈思源。
  
  他借出了《赵士锦文集》的影印本,还有《甲申纪事》的几种校注本。纸张泛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小心地翻动,生怕这些脆弱的书页在手中碎裂。
  
  赵士锦的文笔确实很好。即使是在记录最惨烈的场景时,也能保持一种克制的准确。他在《甲申纪事》中描述李自成军队搜查官员府邸:
  
  “贼索金银,不获则拷掠。然于书籍字画,多弃如敝屣。有老仆暗藏宋版《汉书》于灶下,竟得免。余叹:金银可复得,典籍一毁,永绝矣。”
  
  陈思源心中一动。这个细节,与残页的幸存何其相似——都是因为被视为“不值钱的东西”,才逃过一劫。
  
  他继续翻找赵士锦在浙江期间的记录。在一篇给友人的信中,赵士锦写道:
  
  “巡海至定海,见卫所兵械朽坏,船舰胶浅。问守将,曰‘饷匮’。问匠户,曰‘官价不敷生计’。归而夜不能寐,披衣起坐,录所见闻。虽知无补于事,然史笔不可欺,后世当有明眼人鉴之。”
  
  录所见闻。史笔不可欺。
  
  这几乎可以确认,残页就是赵士锦的手笔。
  
  陈思源感到一阵激动,但随即是更深的困惑:这样一份明显的“负面记录”,赵士锦是如何保存下来的?他在北京城破后被俘,后来逃回南方,又经历了南明和清初,动荡几十年,这份笔记居然能传到今天?
  
  除非……他做了备份,或者交给了信任的人。
  
  就像历史闪回中,赵文士把册子交给王工匠。
  
  陈思源猛然坐直。他想起残页上的批注,那个“技之失,国之衰始也”的笔迹,与正文略有不同,更潦草,更像是在危急时刻仓促写下的。
  
  会不会是赵士锦在被俘前,或者逃亡途中,匆匆翻看旧日笔记,有感而发写下的?
  
  而笔记原件,也许早已毁于战火。现在这几页,可能是副本,是被人偷偷抄录保存的。
  
  如果是这样,那抄录者是谁?为什么要抄?又为什么只抄了这几页?
  
  问题层层嵌套,像俄罗斯套娃。
  
  他正沉思,手机震动了。是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北京。
  
  犹豫片刻,他接起来:“喂?”
  
  “陈思源同学吗?”一个年轻的女声,语速很快,“我是《历史研究》编辑部的实习编辑方雨。我们收到了您的投稿《从几页明末兵务文书看技术失传与王朝衰亡》,主编很感兴趣,想请您来编辑部面谈,看看怎么修改完善,争取发表。”
  
  陈思源愣住了。他确实给《历史研究》投过稿——那是历史学最顶级的期刊之一——但那是三天前的事,他根本没抱希望。
  
  “您确定是《历史研究》?”他谨慎地问。
  
  “确定。我们是正规期刊,您可以查官网电话核实。”方雨说,“主编徐教授看了您的文章,说材料新颖,角度独特,虽然有些地方还需要更严谨的论证,但值得深入挖掘。您看明天下午有空吗?”
  
  陈思源看了眼窗外的大雨,又看了看桌上赵士锦的文集。
  
  “有空。具体时间地点?”
  
  “下午两点,社科院历史所大楼七楼,《历史研究》编辑部。带上您的身份证和学生证,还有那几页文书的高清照片——如果方便的话。”
  
  “照片可以带。原件不行。”
  
  “理解理解,照片就行。”方雨说,“那明天见。”
  
  电话挂断。
  
  陈思源坐在那里,一时有些恍惚。顶级期刊的关注,意味着他的研究可能被主流学界认可。但这也意味着,他将从“地下”走到“地上”,暴露在更多目光之下。
  
  是机遇,也是风险。
  
  他打开《历史研究》官网,找到编辑部电话拨过去,确认确实有方雨这个人,确实是实习编辑。又查了主编徐教授的资料——徐明达,明清史权威,以治学严谨著称,政治上也比较稳健。
  
  看起来是正规的学术流程。
  
  但为什么这么快?从投稿到约见,通常要等一两个月。
  
  除非……这篇文章触及了某种紧迫的议题。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古籍部。雨小了些,变成了蒙蒙细雨。他没有打伞,任雨丝落在脸上,清凉的感觉让他清醒。
  
  路过公告栏时,他停下脚步。
  
  上面贴着一张新海报:“树立正确历史观主题教育月——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维护民族团结”。旁边列出了几场讲座的题目:《清代对中国疆域形成的贡献》《多民族视野下的中华文明演进》《如何辨别历史研究中的错误倾向》。
  
  海报的右下角,盖着宣传部的红色公章。
  
  陈思源盯着那几个标题,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走进雨中。
  
  四
  
  晚上,出租屋。
  
  陈思源把残页的高清照片导入电脑,开始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他需要整理一份更详细的说明,包括纸张鉴定、内容考释、与赵士锦生平的对证,以及可能的历史意义。
  
  工作到一半,他习惯性地点开“启明”的主页。
  
  还是没有新视频。
  
  但评论区的最新动态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ID叫“求索者”的用户,发了一条长评,被顶到了最前面:
  
  “UP主的视频让我想起一件事:我爷爷是中医,家里传下来一本清代医书手抄本。里面有些药方,用的药材名称和现在通行本不一样。我查了明代《本草纲目》影印本,发现那些名称是明代的叫法。但更奇怪的是,在手抄本的空白处,有人用很小的字批注:‘此方原载《永乐大典》医部卷XX,今本已删。’《永乐大典》医部卷?现在流传的《永乐大典》残本里,根本没有完整的医部。那些被删的内容去哪了?为什么清代的手抄本会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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