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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独一无二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独一无二 (第1/2页)

“老奴受韩公公调遣,押‘承御’牌出内库,去印监取‘凤印副模’——说是太后房里急用,备故印……不敢、不敢多问……”
  
  另一人嗫嚅:“副令……天衡副令,是……是昨夜巳时,御前白牌拿来的,说‘齐王往来文移,需借一夜’。老奴只认牌,不敢耽搁……”
  
  朱瀚与太子对视一眼。
  
  大长公主冷冷扬手:“白牌何人送?”她的“何人”,不是问名,而是问“哪一路的手”。
  
  内侍咬牙:“是……是静仪夫人房里的人。”
  
  静仪夫人并不辩解,只淡淡道:“太后宫中出入,一切有簿可查。不必难为他们。”
  
  她抬眼,望向太后,“娘娘,韩素既死,脏水一盆盆往德寿泼,也无不可。我等撑伞便是。”
  
  太后叹了一声,那叹息像老树在风里轻颤:“哀家不是要护你。哀家要护的是规矩。韩素死也好,活也好,都不过是一根线。真正的手,是谁?”
  
  花厅忽然有风,百盏未点的灯在阴影里微微摇了摇。
  
  皇后向前一步,静静道:“臣妾斗胆,愿献一策,逼那只手自现。”
  
  “说。”太后颔首。
  
  “昭宴。”皇后道,“以‘雨后祓禊’为名,邀宗室王、公主、内外诸司要员入御花园,席间请三司公审昨夜‘承御’之牌与‘副令’之来处。
  
  凡涉昨夜步入内库、印监、东仓者——请于燕间过水步。朱砂雨既已附丝,虽经一夜清洗,余痕仍存。
  
  人心多欲,局中之手不会缺席;若他缺席,他的影也会到。”
  
  太子蹙眉:“以燕为审,会不会乱?”
  
  “乱才好。”皇后眼神澄净,“乱,有人就会出错。静仪夫人擅刑名,知如何在乱中见人心。”
  
  静仪夫人微微一笑,礼数分寸不差:“臣不敢当擅,只懂一点火候。燕中设三处‘缓’与‘逼’:缓者,赐巾。
  
  凡衣角有余红者,赐白巾一方,请其拭净;逼者,赐香。香内以麝引朱,多拭一次,朱色更显。第三处……请王爷许臣借物一用。”
  
  她转身向朱瀚:“靖安王,可借‘天衡副令’半截,设于燕席正中,覆以素帛。凡涉事者见之,或会心动。
  
  臣在帛下添一层极薄金箔,指尖触之有滑涩之感——心虚之人会不自觉去摸,摸过帛,留痕我们便有了。”
  
  她语速不急不缓,像把一块布一寸寸摊开。
  
  太子盯着她:“你似乎很懂人心。”
  
  “宫里久了,懂两分表象。”
  
  静仪夫人笑,笑意极轻,“殿下别担心。臣设局,不为某人,只为把‘手’拎出来。谁是手,见指便知。”
  
  太后点了点头:“可。”她看向朱瀚,“你呢?”
  
  “臣愿以兵护宴,禁出入,封四门。”
  
  朱瀚拱手,“再请都察院设暗格于御花园西偏檐,记名记步,凡试图离席者,先记而不拿。”
  
  “好。”太后缓缓起身,老而不倦的骨骼在层层衣褶里挺直,“昭宴三刻后启。殿内不议是非,殿外验人心。”
  
  她走出两步,又停,回头看了太子与皇后一眼,那眼神是难得的柔:“你们两个,别乱。”
  
  太子低首:“儿臣谨记。”
  
  皇后垂睫:“谨遵懿旨。”
  
  大长公主“啧”了一声,袖子一甩:“走罢。看今夜谁的脸先破皮。”
  
  傍晚,御花园万灯齐明。
  
  水榭绕回廊,白纱如雾。雨后新洗的石径晶亮,池中荷叶卷着水珠,轻轻颤。
  
  宫人列队持盘,盘中洁白巾帕、细颈香瓶、清水盥盆一应俱全。
  
  燕席分三列:宗室在东,百官在南,内廷在北,西侧留一带空榻,以供都察院立册。
  
  正中一案覆素帛,帛下平平隆起,仿佛一块无害的石。
  
  案前立一名女史,衣袖松阔,眼眸安静——静仪夫人亲自站在那里。
  
  太后不上席,只坐在高处水榭中,隔水望来。
  
  她身边无人侍候,只有檐下一盏宫灯,柔柔映着她鬓角的白。
  
  皇后随太子同席,面容淡然。
  
  顾清萍此刻不在东侧,而在北列,立于内廷之首,像一枝雪白的梅。
  
  鼓三通,燕始。
  
  太监传旨:以祓禊之名,诸人先过水步。水步即绕池一周,步过三盆:
  
  第一盆清水,第二盆淡盐,第三盆清水。过毕,赐白巾一方,自拭衣角、袖口、鞋面。
  
  诸司官员循序而行,水声细,步声稳。人群里,有屏息的,有窃看左右的,有故作轻松的。都察院的台官持笔如刀,眼睛一寸寸剜在每个人的足背与袖角。
  
  东侧宗室列中,齐王未至,位置空着,令人心生波澜。
  
  靖安王目光扫过那处空席,心底线又拽紧一分。
  
  静仪夫人立在素帛边,偶尔抬手,为某位“诚惶诚恐者”递一方白巾,语气温雅:“拭一拭,别着凉。”
  
  白巾触到人手,香气极淡,一会儿便有隐红从某人的袖里慢慢渗出——麝引朱之效,于众目睽睽下显露得无可抵赖。
  
  第三轮过水将毕,忽有内侍小跑入场,跪地高声:“齐王入!”
  
  燕席哗然。齐王着素色直裰,头戴折扇冠,形容清俊,脚步如风过竹林。
  
  他不与太子行繁礼,只远远一揖:“殿下,太后,娘娘,诸位。”眼睛便径自落向正中素帛,轻轻一笑,像看见一位老友。
  
  静仪夫人侧身让开半寸:“王爷愿过水否?”
  
  齐王抬手接过白巾,毫不犹豫,绕池一周,衣袖拂过水气,素履踏盐,回来时巾帕雪白,不见半分红。
  
  他站在素帛前,隔着帛,指尖轻轻一按,又赧然一笑:“失礼。”
  
  手指自帛上抬起的一瞬,细微的皱纹纹路在帛上停了片刻——静仪夫人眼底一动,那是她预设的“手痕”,可惜对方心定如石,指尖未抖,痕浅如无。
  
  “王爷心安。”她含笑。
  
  齐王也笑:“夫人心沉。”
  
  太后在水榭里微微点头,像对两人的交手各给一分。
  
  太子目光淡淡,顾清萍却看向靖安王,眼里有云,云下藏着一点火。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西偏檐记名处,有人趁乱掀了台官的册,撒腿便跑。
  
  靖安王眼神一冷,足尖一挑,案上一枚银箸飞出,直钉在那人前方石缝。
  
  那人脚腕一绊,恰恰扑倒在素帛前,双手抓住帛沿,猛力一扯——帛下之物被他半拉出来,金光一闪,赫然便是半圆“天衡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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