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天下为公
第551章 天下为公 (第1/2页)“唱!”
“上千万岁寿……”
洪武十四年十月中旬,赶在冬至前一天,刘继隆总算带着銮驾队伍返回了洛阳。
在他回归下,无数人舒缓了口气,而这只是因为身为监国的太子刘烈在江南京察手段过于苛刻了。
尽管朝臣们都知道,太子施展如此手段,也是得到了这位陛下的首肯才如此胆大妄为。
但朝臣们也清楚,陛下不可能在京察结束前回归,而他如今回归,也就代表京察已经结束了。
这场历时四年,波及十三道的京察即将结束,这让无数官员都松了口气。
此刻的他们在洛阳宣耀门外迎接皇帝銮驾,太子刘烈率领内阁、三省六部及五军都督府在前方迎接。
面对刘烈的迎接,玉辂驶到他们面前,走下的则是赵英。
“陛下有旨,三个时辰后,朝中正五品及以上者,贞观殿常议。”
“臣谨遵旨意……”
在宣读完旨意后,玉辂开始在赵英示意下行驶,刘烈他们纷纷让开。
以玉辂开头,十余辆大辂紧随其后进入洛阳紫薇城内。
望着銮驾队伍远去,刘烈站在原地表情不变,可心底却空落落的。
自家阿耶回来了,自己监国的权力也将被收回,这种失去权力的感受,着实令他有些烦躁。
哪怕他知道,自家阿耶已经认可了自己,那金台上的位置,迟早都是自己的,但他还是有些烦躁。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而自家阿耶的身体依旧健朗,自己得什么时候才能彻彻底底成为大汉朝的主人?
“殿下?”
“走吧。”
张承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烈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众多官员先各自返回当差衙门,准备好好整理这八个月的奏表,以此应对三个时辰后的常议。
平常觉得十分充裕的三个时辰,此刻仿佛只有三刻钟那么快。
许多朝臣即便早有准备,却还是得查缺补漏的将笏板上缺少的内容补全。
在这种紧迫感下,三个时辰很快过去,而朝臣们也提前两刻钟来到了贞观殿,并在礼部尚书杨知温的组织下走入殿内。
殿内左右各自摆放上百张桌椅,群臣们按照地位官职排序,以勋、职、散三种品秩先后入座。
大汉朝开国十四年,算上开国前东进的七年时间,总计二十一年。
在这二十一年时间里,朝臣们早就习惯了坐着上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跪礼被限制在祭祀天地君王和新帝即位等场合,算是免去了老臣们跪坐月牙凳的痛苦。
相比较夹在两腿之间的月牙凳,还是四平八稳,并且拥有靠背的官椅坐着舒服。
“唱!”
“上千万岁寿……”
当杨知温的声音响起,群臣纷纷从椅子上起身,好似排练过那般,动作整齐划一。
“平身。”
刘继隆的声音从金台上响起,群臣闻声纷纷行礼,继而坐回椅子上。
阔别八个多月不见,金台上的刘继隆似乎比出发前少了些锐气。
少的这丝锐气,让他看上去老了几岁,但依旧比大部分朝臣看上去都要年轻。
虽然只是八个月的变化,但鉴于秋税已经征收并汇总结束,因此吏部、户部、工部、兵部、刑部、礼部等六部衙门率先开口禀告,五军都督府紧随其后。
“是岁天下官吏……”
吏部尚书的李衮师率先起身开口,在他的畅所欲言下,大汉的官吏情况呈现在众人面前。
经过四年京察,如今两畿官员数量二千八百余人,天下官员数量二万三千四百余人,佐吏白直十八万七千余人。
比较京察前,两畿官员下降八百多人,天下官员下降一万三千余人,佐吏白直下降九万四千余人。
这些下降的数据,不由得让许多官员心底发寒,而刘继隆听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李衮师见状便不再多说,躬身后坐回位置上。
在他坐下后,户部的封邦彦也随即起身,对刘继隆开口道:“是岁天下有户……”
相比较吏部的简单明了,户部的事情就十分繁杂了。
毕竟大汉朝的户部职能是刘继隆根据唐宋元明清的优点组建而成,虽然不能说完全掌握整个大汉的财政权,但起码有七成要经过户部手中流转。
在封邦彦的口中,大汉人口达到四千七百余万口,耕地也因为查出隐匿的耕地和开垦的新地,继而增长到了三亿一千八百余万亩。
洪武十四年,有二十二州、七十九个县受灾而被蠲免赋税,是岁收入米麦税粮四千二百四十余万石。
此外,朝廷岁入的金银铜钱、绢帛布匹、盐酒茶矿等各项折色在一千四百万贯,其中光从日本获取的金银矿就折色达到了六十余万贯。
这还是石见、陆奥等矿区没有得到大汉先进采矿技术的情况下。
若是这些矿区都产出金银,日本根本没有实力消化那么多金银,每年流入大汉的金银价值不会低于二百万贯。
以如今的粮价折色,大汉的财政收入在三千万贯左右,比天宝年间还高出三百万贯。
百姓纳税的负担很重,但好在朝廷只是把税收上来,然后又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将钱发出去。
哪怕中间有不少人在贪墨钱粮,但他们贪墨的钱粮始终要吐出来。
“今两畿诸库仓皆满,积蓄金银铜钱二千四百八十余万贯,粮九百五十七万石。”
“诸道有司诸库藏,积钱一千四百六十五万贯,粮五千四百三十二万石,可供朝廷三年之用。”
在封邦彦口中,大汉在农闲不断以工代赈,雇工数百万的情况下,竟然还积蓄着足够朝廷日常运转三年的钱粮。
对此,百官虽有诧异,但并非猜不到。
毕竟朝廷京察抄家的事情无人不知,权力薄弱的江南世家豪强,更是贡献了无数钱粮流入朝廷。
封邦彦禀报的,还只是朝廷自己的仓库积蓄,而朝廷抄没的古董字画和奇珍异宝可都是进了皇家的内帑。
这些东西的价值不低,更别提朝廷每年固定调拨三十万贯给内帑维持两畿和地方行宫运转了。
思绪间,群臣都没注意刘继隆已经颔首并示意封邦彦坐下,而封邦彦坐下后,身为刑部尚书的杨信便率先起身。
他的起身,使得不少官员心里浮现担忧,同时又升起不少好奇心。
“陛下,朝廷以诸司京察江南,如今江南东西两道尽皆京察结束。”
“犯事罪官四千四百六十七名,佐吏白直三万三千五十名,叛贼一百九十六家。”
“依《大汉律》,理应处斩五千九百七十六人,余下牵连其三服,粗计罪民五十余万。”
在杨信话音落下后,不少官员深吸口气,只觉得气血逆流,头脑充血。
要知道江南东西两道不过一千七百余万人,牵连五十万人的话,可以说每三十几个人里就有一个人被牵连。
这种情况下,要说这五十多万人没罪肯定不可能,但其中牵连的无辜绝对不少。
自家陛下为了巩固南疆,这手段也太过粗暴了……
“朕不欲杀生,处斩之数还是多了些。”
刘继隆表情淡漠的开口,语气冰冷的让人难受,杨信闻言则是躬身道:“臣明白。”
尽管刘继隆开口便饶过了数千人的性命,可这并不能改变他在百官心中的形象。
从他东进至今,起码有三百万人被强行迁徙,他们有的是以降卒、罪官、罪吏和叛贼的身份被迁徙,还有的则是被牵连而去。
大汉朝开国十四年休养生息才勉强达到了四千七百万人口,光迁徙就折腾了三百万人口。
如今又新增五十万所谓罪民,这些罪民的下场恐怕不是被发配南疆,就是被发配北疆。
想到这里,不少官员都有种兔死狐悲的心理,而刘烈却不管这些,他起身对刘继隆作揖道:
“陛下,云南汉口空虚,恐为蛮民所欺,臣已令有司,将江东两浙二十二万口罪民迁徙云南,余下近三十万口尽数迁徙岭西、安南。”
“眼下京察已然进入岭南道京察,臣以为京察不可停罢,理应等岭南道京察结束再停罢。”
刘烈开口恭敬说着,但群臣都知道这只是走个流程。
“准……”
果不其然,在刘烈开口过后,金台上的刘继隆便颔首表态,决定了这五十余万口百姓的去处。
百官不由在心底叹气,南疆气候复杂,纵使江南的青壮能适应,但那些老弱又有多少能适应?
这五十万百姓,能有四十万安全抵达便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在群臣叹息的同时,南衙其余诸部纷纷开口禀报这八个月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
在他们禀报结束后,五军都督府也随之禀报,然后才轮到三省六部下面的九寺和都察院。
随着九寺与都察院也将能禀报的事情禀报差不多,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距离暮鼓作响也不过半个多时辰了。
见状,刘继隆并未继续常议,因为他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他随即在群臣沉默后起身。
“趋退……”
“上千万岁寿!”
杨知温拔高声音唱礼,百官则是先后趋退离开贞观殿,最终贞观殿只留下了刘继隆和赵英、西门君遂及刘烈、张承业五人。
刘继隆走下金台,刘烈恭敬候着。
“随阿耶走走……”
“是。”
原本心里的烦躁,不知为何在此刻消散,刘继隆带着刘烈走出贞观殿,没有目的的绕着贞观殿闲逛起来。
赵英三人跟在他们身后十步之外,行动谨小慎微,担心听到什么不能听的事情。
“阿耶这次出巡,京畿陇右的百姓生活如何?”
刘烈走了许久,最终还是主动找了个话题,但刘继隆闻言却微微摇头。
“他们的日子比起曾经遭受兵灾时,自然是好了许多,但远远没有达到朕心中的目标。”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手中耕地众多,然即便两畿之地的百姓也不过饱食米菜,一家数口,每月不过食肉二斤,可想而知那些偏远之地的百姓日子多么难过了。”
见刘继隆这么说,去过黔中的刘烈自然知道黔中那些百姓日子如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安慰道:“阿耶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刘继隆摇摇头,紧接着看向刘烈:“临州大学注重思想教育,对于工科教育倒是有些欠缺。”
“明日你与某前往熊耳山,那里有东西能让你学到。”
“是……”刘烈不知道自家阿耶口中的东西是什么,但为人儿臣,他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段日子你也累了,回东宫好好休息去吧。”
没有什么文绉绉的官话,刘继隆只是用最简单质朴的话来安抚自家大郎。
刘烈闻言停住脚步,而刘继隆则是往内廷缓步走去。
见到父子分开,赵英与西门君遂、张承业三人加快脚步,前二者跟上了刘继隆身影,而张承业则是守在了刘烈身旁。
刘烈抬头看向自家阿耶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面前的是自家阿耶,好不容易接受,结果自家阿耶又成了那位大汉的洪武皇帝。
好不容易等他接受这位洪武皇帝,他却又用阿耶的口吻来谆谆教导自己。
“为人儿臣,果然难以把握儿、臣的身份。”
刘烈在心中感叹,随后转身朝着东宫漫步走去。
他很想知道,自家阿耶准备带自己去熊耳山看些什么,自己又能在熊耳山学到些什么。
他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贞观殿外的广场上,而刘继隆此刻也回到了徽猷殿。
在这里,他见到了阔别八月不曾见到的封徽,而此时的封徽刚刚结束五十岁的生日。
刘继隆刻意挑选这日返回,不曾想封徽并未等待自己与她过生日。
“生气了?”
徽猷殿内,刘继隆看着对面老态毕现的封徽,心里有些愧疚。
“陛下与交河郡王共游,却也不提二郎、三郎、四郎的事情。”
“陛下莫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三个孩子?”
兴许是上了年纪,年轻时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封徽,眼下也多了些小脾气。
若是别的事情,兴许刘继隆会包容她,但对于本就行事乖张的三子,刘继隆却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们的想法。
“朕与交河郡王聊过,二郎他们性子已经磨砺好了不少,但始终没有彻底改好。”
“朕与交河郡王说了,若是一年后还是改不好,那便放他们回来吧。”
“只是回来后,便令他们老实在洛阳待着,莫要出去惹是生非了。”
对于子嗣教育,刘继隆无疑是失败的,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至少从他在洛阳教导的其余诸子来看,眼下的情况还是不错的。
“陛下,他们是您的孩子……”
封徽忍不住带着怨气开口,刘继隆却摇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朕若是连家子都管不了,又如何去管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吏?”
“此事不必再议,玉不琢不成器,朕比细君更希望能看到他们回来。”
“朕乏了,今日便回贞观殿休息,细君好好休息吧。”
刘继隆起身向外走去,封徽见他软硬不吃,只能佯装哭泣。
只是这种做法瞒不过刘继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返回了贞观殿。
封徽没办法,只能派女官去找刘烈,但刘烈此刻心底都是明日去熊耳山的事情,只是令女官开口宽慰自家阿娘,并没有答应此事。
他的地位还刚刚稳固,即便曾经与几个弟弟关系亲近,但再亲近的关系也无法让他用地位去庇护。
翌日,随着玉辂准备好,刘烈乘坐玉辂前去贞观殿接上了刘继隆。
父子坐在车内,车子则是在羽林骑护送下前往洛阳城西南方向的熊耳山。
“你阿娘找过你了?”
刘继隆闭目询问,刘烈应了声,随即赞同道:“儿臣也以为,三位弟弟性格过于乖张,是该收拾了。”
“嗯……”刘继隆颔首,接着说道:
“辽东、安西、北庭、云南、安南、黔中、岭西等处都是朝廷的边要之地,且十分容易将领割据。”
“若你这些弟弟有成材的,朕想从中挑选几位以出镇的方式镇守地方。”
“出镇?”听到刘继隆的话,刘烈心里咯噔,毕竟在他印象中,藩王出镇只有分封。
对此,刘继隆则是向他解释道:“将他们册封在要地就藩,只领取俸禄而不享受食邑,每个王府设一军护卫。”
“世袭降等后,朝廷以嗣王才干决定藩王是否继续出镇。”
大汉一军五千人,这个数量相较于元明两代的宗王出镇兵力要少得多,不足以威胁都司和按察司,却能制衡住他们。
不仅如此,考虑到明代后期的宗禄问题,刘继隆并未准许所有藩王出镇。
毕竟按照刘继隆定下的世袭降等制度,亲王最多传承九代便会成为庶人。
所以拥有护卫的只有第一代的亲王,若是其子有才则降等为郡王继续出镇,再降则为国公、郡公、县公、县侯……以此类推。
刘继隆不认为有哪脉宗室能连续不断的选出贤才,因此宗王出镇也只是一两代人的事情罢了。
一两代人后,那样养育深宅的宗室便会被剥夺护卫兵权,相当于打了补丁的宗王出镇。
“若是日后边道人口充足,你觉得不必执行宗王出镇,亦可将此制度废除。”
刘继隆并未指望宗王出镇制度延续多久,毕竟这只是在云南、辽东等边道人口不足,容易割据时的临时制度。
只要边道人口充足,随时都可以废除,且藩王就算想要作乱,仅凭这点护卫也不足以成事。
“儿臣知道了。”
刘烈听后,原本悬起来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毕竟在他看来,有前唐宗室因为聚集洛阳而时常被一网打尽作为背景,宗室确实不能都放在洛阳。
思绪间,玉辂依旧在行走,而刘烈也想到了几日前的事情,朝着刘继隆作揖道:
“阿耶,今岁六月,新罗王金晃薨逝,因其无子,故其国以金晃之妹金曼即位女王,金曼向朝廷请表册封,儿臣已经派遣礼部官员前往新罗册封了。”
“又死了?”听到新罗又死了个国王,刘继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洪武十三年,在位十一年的新罗王才病死,才过去不到一年,新王再度病死,现在连男丁都没有,只能拉个女子即位。
刘继隆倒不是看不起女子,但新罗国内贪官污吏横行,豪强更是不把平民当人,普通百姓和奴隶怨声载道,这种局面需要的是有能力和威望的新王,而不是随便拉个女子来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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